中國要警惕金融風險從外部「引爆」

本文由安邦咨詢授權和訊網智庫發布

在金融領域，中國政府最警惕的問題是出現系統性金融風險。中國當前面臨嚴重的債務問題，尤其是企業債務高企。據中國社科院的相關研究，截至2015年底，中國非金融企業部門的債務率高達131%。如果加入融資平台債務，非金融企業部門債務率將激增至156%。其中，國企的債務率占比較高。債務風險暴發是未來中國經濟面臨的重大風險點，對金融系統的威脅最大。

迄今，中國對金融風險的主要關注點在國內市場。據中國央行提供的數據，中國的國家債務絕大多數都是內債，外債比例不到1%。不過，盡管外債比例不高，但中國仍需要警惕來自外部因素引發的金融風險。在中國企業和金融機構大量「走出去」的背景下，目前已有大量對外投資和對外融資投放到國際市場。如果投融資所在國家發生風險，將會對中國在海外的商業存在造成直接沖擊。

中國的海外資產已達到相當規模。據日本財務省數據，中國的海外資產凈值在2015年年底為1.6萬億美元，是全球第三大債權國。中國外交部曾表示，中國海外資產的積累也已達到了數萬億美元。國資委主管的《國資報告》在2015年曾透露，中國境外國有資產總量已不少於12萬億元人民幣（近2萬億美元）。這是2013年底央企境外國有資產總額的2.8倍。此外，中國的海外融資也大幅增加。據英國《金融時報》引用的數據，過去10年，中國在國際發展融資領域已從一個邊緣角色轉變為主導者，其放貸規模超過了六家西方支持的多邊機構的總和。一項研究顯示，中國兩大政策性銀行和13只地區性基金的貸款余額已大大超過西方支持的機構貸出的7000億美元。

境外投資和融資規模並不構成風險，真正的風險要看中國投到哪些國家和地區、這些國家的政經風險如何。在外界看來，在中國的海外融資「躍進」過程中，中國政策性開發銀行和基金在拉美、非洲及亞洲一些最不穩定的國家承擔着巨大風險。英國《金融時報》引述波士頓大學教授凱文•加拉格爾說，「大宗商品價格高企時，中國的政策性銀行將這些貸款視為幫助中國企業走出去、實現外匯儲備多元化並結交新朋友的重要投資」，「如今，大量貸款看起來都充滿風險，他們正在迅速地開展更全面的盡職調查。」中國官員也承認，隨着一些工程不斷出問題，以慷慨、非正統放貸為特點的中國金融外交模式正在受到全面重估。

中國海外融資風險最大的兩大區域是南美洲和非洲。委內瑞拉是中國在南美洲投資的重點國家，中國本希望以投資換來穩定的石油供應，這是中國海外能源戰略的一部分。據海外機構統計，自2007年以來，中國為委內瑞拉在煉油廠、金礦、物流、貿易、鐵路以及大量隱秘項目上提供了17個批次共計650億美元貸款。中國在委內瑞拉投入的遠不止650億美元政府間貸款，一大批中國企業跟隨這種信貸狂熱來到委內瑞拉。據聯合國估計，委內瑞拉的人口為3100萬，中國的貸款相當於給每人發放約2100美元。

現在委內瑞拉的經濟與社會都處於崩潰邊緣，年通脹率高達800%，食品高度短缺、電力短缺，社會不滿急劇增加。這使得中國的巨額投融資都處於風險之中。如果委內瑞拉的國際債券出現違約，將導致債權人扣押委內瑞拉在海外的國有資產。這意味着，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PDVSA）旗下的海外煉油廠可能被扣押，該國的原油出口將受到沖擊，將損及該國向中國供應石油償債。

委內瑞拉不是中國海外發展融資模式押下的唯一高風險賭注。2013年至2015年期間得到中國發展融資承諾的前10個接收國中，包括委內瑞拉有6個國家被經合組織（OECD）列入了違約風險最大的國家之列。相比之下，在世行發展融資的前10個接收國中，只有兩個國家處於同一風險級別。非洲是中國對外投資和融資的另一個重要地區。據有關統計，自2003年以來，中國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投資增長了40倍，中國在每個非洲國家都有投資，如建設水電大壩，在產油區建設公路、修建運送鐵礦石的鐵路等。美國智庫AEI的跟蹤數據顯示：2005-2015年，中國對非投資一直呈上升趨勢；2015年總投資額達398億美元。

不過，由於非洲地區安全問題惡化以及中國投資策略轉型，中國對非投資和融資從2016年開始明顯下降。從公開報道來看，中國融資在非洲受歡迎的程度開始下降。中國新承諾的很多貸款不再是官方發展援助貸款，而是市場貸款，不僅貸款利率提高，而且會捆綁基礎建設工程。目前，非洲各國政府對中國貸款的興趣在下降，例如，由於國開行收緊了貸款條件，加納政府去年叫停了2010年達成的一項30億美元貸款協議中的半數貸款。

安邦智庫（ANBOUND）的跟蹤研究發現，中國海外投資和融資最大的風險集中在國有企業和政策性銀行參與度很高的南美洲和非洲國家，而近年中國迅速增加的對歐美的投資並購，民營資本開始明顯增多。值得警惕的是，中國在南美洲和非洲的主要投資國的風險正在迅速增加，引爆中國海外投融資風險的可能性也在上升。一旦這些國家出現嚴重的債務違約，風險將迅速轉化為中國政策性銀行和國有企業的風險，這些風險將會傳導到國內金融體系。

在關注國內市場金融風險的同時，中國在正在涌現的海外投融資風險，也需要高度警惕。需要提前考慮債務處置、資產抵押、風險阻斷等一系列應對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