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股解?】歐洲人到底在想什?？寫在荷蘭大選之前

2017年歐洲開?大選模式，多國支持歐盟的建制政黨的執政地位受到挑戰，歐元區的風險亦隨之上升。3月15日荷蘭首先舉行政府換屆選舉，代表極右翼、反歐盟、反穆斯林與排外主義的政黨候選人Geert Wilders能否成?新一屆荷蘭首相，被認?直接影響到之後法國、德國、甚至意大利的政局。筆者有幸訪問到一位荷蘭公民，從與他的對談中讀者或許可以體察到普通歐洲人到底在想什?，?何歐盟的困境會如此複雜，他們對歐盟?什?充斥著抱怨。
 

圖：荷蘭右翼政黨PVV領袖Geert Wilders。來源：衛報。
 
3月初的巴塞羅那機場，深夜。外面尚有些清冷，機場?行人稀疏，大家在昏昏欲睡中等待第二天一早的航班。一個歐洲人模樣的中年男人走近我，問我是不是可以講英語。我說可以，他長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說在巴塞羅那丟了護照和錢包，向當地警察報了警，但因?護照沒了，無法確認身份。他問我是否可以幫忙買點面包和啤酒，我說正好我也餓了那就一起去吧。
 
坐下來後我們很自然地攀談起來。他來自荷蘭的一個工薪階層，居住在阿姆斯特丹以北約15公?的一個小地方，目前已經退休，喜歡到處旅行。他剛剛從南美洲和澳大利亞回來，本來計劃第二天飛回荷蘭的，沒想到在最後一站出了這樣的變故。突然什?都沒了，就順理成章被酒店趕了出來。說起來他還是憤憤不平：“他們怎?能這樣？我已經在那?住了三天了啊，我請求他們能不能通融多讓我住兩天，等我的證件都補齊了，他們還是對我說no money, no stay。他們已經有了我所有的身份記錄了啊，還會怕我賴帳嗎？”我說巴塞這?大的城市就沒有人肯幫你嗎？他說沒有，他什?都沒有，沒人肯相信他；從酒店出來後因?沒錢坐車，徒步走了三個半小時才到機場。我調侃說，原來你們歐洲也是人心不古啊。
 
我們的話題自然落到了即將到來的荷蘭大選上。這個一開始不願多談政治的荷蘭人一下子也打開了話匣子。他首先聲明自己是不喜歡特朗普的，認?他根本就是個瘋子。他也談到了很多歐盟體系的制度問題，與現在荷蘭政府的管制問題，筆者都認?是非常具有價值的，因?可以解決很多歐盟以外的人的迷思，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豐富我們對歐盟的認知，現總結如下。
 
關于負利率的問題，布魯塞爾預想的與實際情況出入很大。眼見歐元區通脹水平遠遠落後于既定目標2%，經濟狀況轉差，失業率上升，歐洲央行原本希望通過實施負利率可以鼓勵消費，帶動經濟好轉。而在荷蘭，所謂負利率根本就行不通。比如，在荷蘭買一輛車會被征收很高的稅項，加上各種牌照費、公路費、二氧化碳排氣費等，開四年後所有的花銷與汽車價格相比會翻倍；反而如果在臨近的比利時和德國買車的話，價格能便宜一半。所以，荷蘭的政策根本是不鼓勵消費，與歐洲央行希望做到的相去甚遠；即使荷蘭人想要買車，也甯願跑去臨近的德國和比利時，所以無論怎樣都令荷蘭經濟在自殺。更令他氣憤的是，像他這種退休人士，把錢存進銀行不僅收不到息，還隨時被征收費用，導致自己無所適從。他說也許其他國家需要負利率，但荷蘭不需要。
 
荷蘭自己國內的政策問題無法根除、困境重重。與其他北歐國家一樣，荷蘭也出了名高稅率。根據他舉的例子，在荷蘭對買房征收很高的房?稅，一個交易價格?20萬歐元的物業雜七雜八算下來要繳80萬歐元左右的稅，年輕人根本就沒有能力買下屬于自己的房子。老人在退休後只能依賴醫療保險金度日，而且大部分的積蓄都用在了供這份保險金，實在不能?子女留下任何財?。他說自己就一個孩子，辛苦了一輩子退休了，連自己的房子都不能留下來給子女。他說過去靠選舉上台的政府又從來做不到自己的承若，慢慢地導致選民的信任盡失；但跟他一樣，他們又不願意投票給右翼激進政黨，因?不認同特朗普一樣的政治人物的理念，于是很多人對政治失去興趣而不去投票，變成沈默的大多數。此消彼長之下，傳統的建制政黨地位根本岌岌可危。他告訴我，這次大選，他絕對不會去投票的，因?實在是太失望了。
 
關于對其他國家的抱怨和歐盟前景的擔憂。我們（荷蘭）實在不願意再補貼希臘和西班牙這些南歐國家了：我們與他們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根本就不同，而且我們無法改變他們，也不可能改變；我們工作非常勤奮，他們卻可以在下午2點關門午休，6點才開門，然後慢慢悠悠地收工。我們這樣補貼下去是沒有希望的，因?他們不可能被強迫與我們一樣辛苦地工作，這是文化差異問題，是無解的。現在說起來英國人很聰明，他們見到形勢不妙，貢獻多卻收入少果斷選擇止損了。而且歐盟擴張的步伐太快了點，不僅納入了很多經濟有問題的東歐國家，現在還要考慮納入土耳其跟烏克蘭了，這讓我們非常擔憂將來再無休止補貼他們，宗教問題倒是其次的。他說自己很能理解普京的關切，烏克蘭本來屬于斯拉夫語系的一部分，又是前蘇聯的一個成員國，與俄羅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歐盟的做法太具有侵略性。
 
關于邊境管控。他認?歐盟內部有邊境管控沒什?不妥，除了自己出去旅行時稍微要排一下隊之外，沒什?影響。其實在歐盟內部沒有邊境管控（現在的申根協議）是很危險的，你乘坐飛機出遊尚且可以檢查一下你的身份證，但如果你駕車，在邊境上根本就是暢行無阻，沒有人會盤查你的證件。于是，一個在A國犯了罪的人，可以輕輕松松逃竄到B國居住，在那?沒有人會認識他，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做過什?，因?根本就很難追蹤。去年在德國聖誕市場駕駛卡車衝向人群的恐怖分子，就是在意大利犯事坐了4年牢，後來來到德國，犯案後先到荷蘭、法國，再回到意大利，偶然在警察盤查時被識破。他很輕松去了這幾個國家，居然中途沒有記錄，這也成了恐怖襲擊頻繁的根源之一。
 
沒了邊境管控的弊端也被筆者的德國友人所證實。自從取消邊境管控，德國東部的汽車大量被盜。警方在追蹤之下才發現，很多是被跨境的波蘭犯罪集團盜走；如果要追蹤到波蘭，涉及越境執法的問題，首先需尋求當地警方的合作。而且更麻煩的是，那些犯罪分子直接把偷來的汽車拆成零件，將一部分仍在邊境，令警方根本無法證明找到的就是被盜車輛。很多時候丟了汽車的德國車主也只能自認倒黴。
 
關于同一個歐盟。布魯塞爾經常說我們是同一個歐盟，One EuropeanUnion, 但我們根本無法成?同一個歐洲。如果一個西班牙人來荷蘭打工，相信第二天就會被炒?魚，原因不言而喻；而假若一個荷蘭人去西班牙工作，同樣也會被排擠，說你工作太努力搶了我們的機會。如果我們是同一個歐洲，那就不會在買車的價格上差別這?大，那還是在臨近的兩個國家。如果我們是同一個歐洲，就不應該有天差地別的公共政策，造成事實上的不平等。他們說一個統一的歐盟使我們更強大，但我們根本無法成?像美國一樣的國家。我們語言不通，文化背景不同，我們的思維模式和文化習慣根本就不同，我們也無法改變這一點，無法強迫對方順從我們。我們當中的很多人也沒有興趣了解其他國家，如果你來旅行我們歡迎，但如果你要搬來跟我們做鄰居，對不起我們會不高興。
 
同樣的，相信希臘人和西班牙人也會抱怨：我原來的生活方式本可以維持生計，可是你讓我改革到現在活不下去了，這到底是誰的問題？
 
關于幹預別的國家，比如像伊拉克和敘利亞。我們常常用自己的思維習慣去理解他們，還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強行幹預的結果就是制造更大的問題，並且引火燒身，因?我們根本就不了解那些與我們不一樣的國家。所以，請先管好我們自己吧。
 
筆者一直希望跳脫舊有的思維慣性，就是往往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出發去了解對方，加入過多的自我價值判斷，然後誤以?自己認識的就應該是歐盟。相反，如果能聆聽歐盟人自己在想什?，而不是歐洲央行認?如何如何，也許結果會不大一樣。很多選舉的結果被主流媒體解讀?黑天鵝，但從普通選民的角度來看，也許本來就會發生，用不著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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