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東》作者又出新作:這次是歐洲的故事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6-12-23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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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奧地利的春天不期而至。維也納春意盎然,樹梢在風中輕晃搖曳着飛舞;花香借着風力,四處飄散;雲與飛鳥在天空中做着不規則運動,世間萬物,就在永不止息的動態中存在。
美麗的多瑙河倒映着兩岸的風景,一座座歐式房屋,不時傳來歌劇聲。醉心於音樂的年輕外交官普濟州初來乍到,覺得一切都是新鮮的。他朝車窗外望着,維也納的一棟棟標誌性建築,在他眼前一一閃過。
突然,電車像被卡住了輪子,停止不前。普濟州看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人人手捧玫瑰和康乃馨,熙熙攘攘,樂隊在一旁等候着,像是有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
普濟州拎起箱子下車,快步地朝人群走去。樂隊驟然響起,巨大的萬字旗迎風飄擺,坦克轟鳴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玫瑰花、康乃馨、無數小萬字旗,像是要舞碎了天空。隨著坦克車駛過沸騰的人群,滿載着德國士兵的軍車也迎面而來,奧地利人的熱情達到頂點,他們忙着和德國士兵握手並獻花,有些婦女手中的花兒像長了翅膀似的,往軍車上齊刷刷地飛。
普濟州對這些沒興趣,他甚至都沒怎麼注意,在霍夫堡皇宮前的英雄廣場上,聚集着二十多萬人,正在聆聽希特勒演講。
想當年,希特勒離開奧地利時,還是一個身無分文的落魄末流藝術家,如今他以德國領袖的身份返回維也納,宣布「德奧合併」,一時間掌聲如潮,響徹雲霄。
普濟州離開鬧市區,抬頭看看天空,陰沉沉似乎要下暴雨,他怕淋成落湯雞,便急着趕往領事館。人生地不熟,他邊走邊向行人打聽路,人困馬乏,又渴又餓,便隨便在外賣攤上了買了份麵包烤腸,還沒吃進嘴裡,大雨傾盆而至。普濟州頭頂着箱子,急忙跑向一個電話亭,因道路濕滑,他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電話亭窗外大雨滂沱,模糊一片,一位行色匆匆的女人,出現在普濟州的視野里。她戴着白色的圓邊大檐帽,圍着白色的絲巾,身穿白色的大衣,戴着墨鏡,挎着白色的包,像一大朵百合花,在風雨中飄搖。普濟州吃着麵包烤腸看着她。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叫海倫·米歇爾,是奧地利才貌雙全的著名音樂家。
海倫·米歇爾匆匆朝電話亭走去,雨水澆過的石塊路面很滑,她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高跟鞋的鞋跟插進了石塊縫隙中好不狼狽。當海倫·米歇爾一瘸一拐地走到電話亭門口時,門自動開了,一個男人微笑迎接了她,海倫·米歇爾遲愣片刻,走進電話亭避雨。
電話亭很狹窄,普濟州和海倫·米歇爾分站兩旁。海倫·米歇爾拿起電話,低聲催促電話那端的人到斯耶爾街小廣場的電話亭來接她。掛斷電話,海倫·米歇爾緊緊地夾着挎包,普濟州吃着麵包烤腸,他打了個嗝。海倫·米歇爾望了普濟州一眼,忙扭過頭捂住鼻子。普濟州望着海倫·米歇爾,很是不好意思,他道歉的話剛一出口,禁不住又打了個嗝。海倫·米歇爾的眉心皺成了一個疙瘩,捂着鼻子望着窗外。
普濟州狼吞虎咽地把麵包烤腸吃完,歉意地朝海倫·米歇爾笑了笑。海倫·米歇爾似乎沒有察覺,望着窗外沉默不語。她的表情嚴肅,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尷尬,普濟州試圖打破沉寂,自言自語地說,「這雨真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海倫·米歇爾沒接話,普濟州繼續說:「一般情況下,大雨不會下得太久,我想一會兒就能雨過天晴。」海倫·米歇爾雙唇緊閉,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普濟州見狀,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打電話呀?要不我出去,你打完我再進來。」
普濟州話音剛落,電話亭的門開了,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他擠在普濟州和海倫·米歇爾中間,拿起電話,撥打起來。電話沒打通,男人掛斷電話說:「實在抱歉,打擾你們了。」這男人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男人的身影遠去,很快隱沒在雨中。猛然間,海倫·米歇爾發現挎包被拉開,裡面的錢包不見了,禁不住大聲喊道:「我的錢包……」
普濟州詫異地望着海倫·米歇爾,海倫·米歇爾說:「那人偷走了我的錢包!」普濟州頓時明白,他推開電話亭的門,跑了出去。滂沱大雨中,普濟州發現了那個小偷的身影,他勇氣陡增,拼盡全力追趕小偷。兩人你追我跑,追逐着,糾纏着,撕扯着……
狹路相逢勇者勝。普濟州終於占了上風,從小偷兜里搶回了海倫·米歇爾的白色錢包,返身往電話亭方向飛奔。
渾身濕透、氣喘吁吁的普濟州回到電話亭,發現空無一人,連他的箱子也不見了。普濟州呆住了,雨水順着臉頰流淌着,他似乎不敢相信美麗的海倫·米歇爾就這樣消失了。這時,一把雨傘在他頭頂撐起,為他遮擋着風雨。
普濟州吃驚地扭頭看,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撐着雨傘,和善地看着他,另一隻手裡拎着他的箱子。海倫·米歇爾從那男人身後閃出來,笑容可掬地說:「我剛剛去找你,可是沒找到。」普濟州笑了笑,把錢包遞給海倫·米歇爾,男人友好地把箱子還給了普濟州。
海倫·米歇爾說:「本來我應該好好感謝你,請你喝咖啡或者請你吃飯,可是我現在有急事要做,非常抱歉。」普濟州說:「不用客氣。」海倫·米歇爾微笑着問:「你去哪裡?要不要我的車送你?」普濟州說:「你趕緊去忙吧,我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海倫·米歇爾把自己的雨傘遞給普濟州以表謝意,普濟州笑着接受。海倫真誠地說:「看來告別的時間到了。」她友好地伸出左手,普濟州遲愣片刻,也伸出手握住海倫的纖纖玉手。普濟州的左手上,有很明顯的疤痕,見海倫·米歇爾微微有些詫異,他下意識地把手往回縮。海倫·米歇爾笑了笑說:「先生,維也納歡迎您!」隨後,在那男人護送下,海倫·米歇爾上了車。普濟州正要轉身離去,海倫·米歇爾拉開車窗,在兩個人對視的那一刻,海倫·米歇爾摘掉墨鏡,高聲地說:「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
車子漸行漸遠,普濟州的思緒也飄到了從前,往事滾動着碾壓在心頭……
當普濟州的思緒平靜下來,雨已經停了,整個城市被雨水刷洗得鋥亮。普濟州濕漉漉的,像一隻落湯雞,狼狽地來到中國駐奧地利公使館門口。這時,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詢問了普濟州一些情況,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自我介紹說:「我姓呂,叫呂國忠,是公使館的秘書。你怎麼才來呀?」普濟州說:「車被堵住了。」呂秘書感嘆說:「瞧你這運氣!」普濟州疑惑不解地問:「我運氣怎麼了?」呂秘書說:「好啊,凈趕上大事。快跟我進去吧。」兩個人說着,走進了院裡。
呂秘書在前面帶路,普濟州想起街上看到的情景,不解地問:「呂秘書,德國占領了奧地利,奧地利人怎麼又是花又是曲兒的,他們為什麼那麼高興啊?」
呂秘書說:「這兩個國家的事複雜着呢,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普濟州感嘆說:「簡直太奇怪了,自己的國家被侵略占領,怎麼不反抗呢?」
呂秘書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你真是頂着滿腦袋問號來的,別急,多聽多看,慢慢就明白了。」他們邊走邊說之際,進了公使館內。普濟州東瞧西望,說是要熟悉熟悉環境。呂秘書話裡有話地說,多看兩眼也好,以後不一定有機會。
呂秘書帶着普濟州來到副總領事辦公室門前,門虛掩着,似乎沒人。呂秘書敲了幾下門,無人應答。
呂秘書說:「副總領事可能沒在屋,咱們先去辦公室吧。」
普濟州不甘心,側耳聽了聽,笑着說:「門虛掩着,屋裡肯定有人。」
呂秘書感覺這個青年人似乎有些軸,不通人情世故,不耐煩地說:「走吧,說了裡面沒人。」
呂秘書轉身要走,普濟州上前敲了敲門,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請進!」
普濟州對着呂秘書笑了笑說:「你看,有人。」
他倆走進辦公室,卻見空無一人。呂秘書納悶地叫了兩聲:「副總領事?」依然沒人搭腔。普濟州一臉好奇,四周踅摸,他聽見辦公桌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忍不住笑了。只見魯懷山從辦公桌下爬起來,面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
呂秘書輕聲說:「副總領事,普濟州來了。」魯懷山望着呂秘書問:「昨天我從郵局出來後,去哪兒了?」呂秘書說,上車了呀。魯懷山又問,然後去哪兒了?呂秘書想了想說,回領事館了。魯懷山像是得了失憶症,苦思冥想地追問,回來就直接進屋了嗎?呂秘書說,進屋前,先上了一趟廁所。魯懷山立刻命令呂秘書到車裡看看,是否有東西落下。
呂秘書走後,魯懷山看都沒看普濟州一眼,站起身徑直往外就走。普濟州忙打招呼:「副總領事,您好,我是普濟州。」魯懷山似乎沒聽見,抬腳出了門。
普濟州追問:「副總領事,我在這等着嗎?」
魯懷山頭也不回地說:「愛等就等,不愛等就走!」
普濟州望着魯懷山的背影,頗覺納悶,不知哪裡得罪了他。普濟州不以為意,既來之則安之,他環顧四周,見辦公桌上擺着一摞一摞的文件,一個相框映入眼簾。普濟州很好奇,想看看相片上是什麼人,便走到桌前,伸脖子想看相片。突然,背後傳來魯懷山的聲音:「看什麼呢?」普濟州嚇了一跳,立即縮回脖子。
魯懷山走到辦公桌前說:「非禮勿視,不懂嗎?」
普濟州說:「懂,出自《論語》。」
魯懷山冷冰冰地教訓說:「少教!」他說着又在文件中翻找着東西。普濟州不知道魯懷山要找什麼,問他也不搭言。普濟州這人似乎缺心少肺,他自言自語地說:「那個東西是否夾在書里了呢?」一語點醒夢中人,魯懷山忙翻開一本書,書里夾着一張匯票。
這時,呂秘書走進來說:「車裡沒有,聽周師傅說,您昨天好像拿了一本書進屋。」魯懷山點點頭,然後把書合上,關上書櫃門。
魯懷山坐在桌前,一臉嚴肅地望着普濟州,用德語問普濟州:「你為什麼說會夾在書里呢?」普濟州用嫻熟的德語回答說:「我經常把信件夾在書里。」魯懷山追問:「你怎麼知道是信件?」普濟州說:「我沒說是信件啊,但是看您一直在文件里翻找,我想一定是紙張之類的東西。」
你來我往,經過一番交談,魯懷山對普濟州的德語水平很是讚賞,問他跟誰學的。普濟州說是姚敬之,他曾經擔任駐德大使館參贊,魯懷山嘲諷說:「看來你的根兒不淺哪,走後門進來的?」普濟州一時沒聽出魯懷山話里的意思,堅持說自己是從正門進來的,還請呂秘書作證。
呂秘書真是哭笑不得,提醒普濟州拿簡歷給魯懷山看。普濟州急忙掏出簡歷,遞給魯懷山。魯懷山沒接簡歷,嘴裡念念有詞地說:「普濟州,你是上海聖約翰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曾經學習物理學。準確地說,是光學,後來又改成了外交學。你的爺爺曾經是清政府的外交官,你的父親在民國政府任職。你能來我們這裡,除了你擁有所謂的優秀個體之外,不排除有關係的存在。再說清楚點,你是走後門進來的。」魯懷山對普濟州帶着固有的偏見,這都來自他一直以來的經驗,特別是這個非常時期。
普濟州望着魯懷山,心想,太小瞧人了,憑我的能力,還用走後門?魯懷山接着說,「政府也太官僚了吧,不管什麼雞鴨貓狗,都往我這兒趕。這地方看起來冠冕堂皇的,可也不是養少爺養小姐的地方啊。來了瞎混,凈給我捅婁子,拉完屎還得我去收拾,這日子還有個盼頭嗎?」普濟州不清楚魯懷山為什麼這麼說,他自證清白地說自己沒捅婁子。
魯懷山不留情面地說,普濟州前面的幾任都被他打發走了,他是打算自己走,還是被打發走?普濟州望着魯懷山,不說話,心裡暗暗思忖,沒見過這樣不近人情的主兒,剛來就把人家往外趕。看普濟州沉默不語,魯懷山暗自盤算,千里迢迢,來一趟也不容易,先讓他歇兩天也行。魯懷山問呂秘書是否找好了房子,呂秘書答說找好了,一切都按老規矩。
魯懷山突然加重了語氣,對呂秘書說:「要是瞎了錢,我拿你的餉錢頂賬。」呂秘書接連說不敢,招呼着普濟州走。普濟州心裡有些火氣,拎起箱子扭頭就走。魯懷山叫住普濟州,責怪他不懂禮節,應該握個手再走。普濟州哭笑不得,伸出手跟魯懷山相握。
魯懷山的手像老虎鉗子,使勁鉗住普濟州的手,像是給他來個下馬威。儘管手很疼,普濟州還是強忍着沒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會輕易服輸的。魯懷山一眼就看見普濟州手上的疤痕,問他是否玩過軍刀,普濟州搖頭否認,魯懷山說:「舞刀弄棒,小打小鬧,嚇唬旁人行,在我面前,還是收收吧。」說完,鬆開了普濟州的手。
魯懷山望着普濟州的背影,眼神像風掃過寒冰。
普濟州和呂秘書一邊走一邊抱怨說,魯懷山態度不友善,滿嘴火藥味。呂秘書揶揄道,你難道聞過火藥味?普濟州說,日本鬼子攻打上海時,滿城都是火藥味。呂秘書問起八百勇士死守上海四行倉庫的事兒,神情頗為激動。普濟州說,他目睹了勇士們的英雄壯舉,以後有空他倆可以好好聊聊。
呂秘書領着普濟州來到一間辦公室,跟大家見見面,相互熟悉一下。趙玉春和孫尚德態度迥異,前者客氣地敷衍,後者頭都不抬地看報紙。普濟州見怪不怪,笑着說,今後請多關照。
對於辦公室里的人而言,普濟州這個名字,就是個走過場。他們見慣了走馬燈一樣的新人,普濟州焉能例外?普濟州前腳離開,他們就議論起來。孫尚德說普濟州這人看着挺懂事的,人不錯;趙玉春反駁說,是個人都不錯,就是宋玉、潘安這樣的人來,照樣被魯鐵牛的牛眼挑剔,捲鋪蓋回家。魯鐵牛是下屬給魯懷山起的綽號,私下裡口口相傳,代替了他的名字。
作者簡介:
高滿堂,中國廣播電影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電視劇編劇工作委員會會長,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大連廣播電視台國家一級編劇。1983年開始電視劇編劇生涯,編劇900餘(部)集。作品獲第5屆亞洲電視節、第39屆亞廣聯ABU娛樂類金獎,第3屆首爾電視節最佳編劇獎;中國電視劇「飛天獎」15次,其中1等獎6次;中國電視「金鷹獎」5次,其中1等獎2次;全國「五個一」工程獎10次;獲中國電視劇「飛天獎」(第27屆《闖關東》、第29屆《溫州一家人》)優秀編劇獎、「金鷹獎」(第24屆《闖關東》)最佳編劇獎、四川電視節「金熊貓」獎國際電視劇評選(第13屆《老農民》)最佳編劇獎、「飛天獎」突出貢獻獎、「華表獎」最佳故事片獎、第十二屆四川電視節「金熊貓」獎國際電視劇評選活動銀獎、中國電視劇50年優秀編劇獎、中國2009年度影視十大風雲人物獎。
代表作品:
《闖關東》系列,《家有九鳳》《大工匠》《北風那個吹》《鋼鐵年代》《雪花那個飄》《溫州一家人》《大河兒女》《老農民》《於無聲處》《溫州兩家人》等。
內容介紹:
1937年,上海淪陷,出身外交世家的普濟州因不滿父母的指腹為婚,竟然在婚禮上找藉口逃婚。他輾轉至中國駐維也納領事館任職,機緣巧合與小提琴家海倫·米歇爾在雨中邂逅,酷愛音樂的普濟州深深迷戀上美麗的海倫。此時,德國吞併了奧地利,納粹瘋狂逮捕迫害猶太人,猶太人只有拿到外國簽證,才可以逃離奧地利。各國因忌憚德國納粹,以各種藉口拒辦簽證,唯有中國駐維也納領事館向猶太人敞開簽證大門。
普濟州秉承副總領事魯懷山的旨意,頂住重重壓力,冒着巨大風險,與領事館同仁一道為猶太難民辦理通往中國上海的簽證。普濟州在獨力執行「七人名單」的絕密任務中,與以漢斯為代表的德國納粹鬥智鬥勇、巧妙周旋,在猶太抵抗組織的配合下,歷盡艱險,衝破重重險阻,以血的代價將科學家找到並救出……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一段曲折的故事,中國外交官簽發的簽證就像茫茫黑夜裡的燈盞,點燃了猶太人生的希望!
書名:最後一張簽證
作者:高滿堂李洲
出版:作家出版社出版時間: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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