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開門吸外資 政策透明度低 投資人踟躕不前

一些外國投資者擔心中國正變成某種形式的「加州旅館」。

距離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批准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已經過去 14 個月，中國政府也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大力度向外資開放資本市場，但外資在中國市場的實際參與情況仍然低於預期。雖然中國的資本市場很大，而且還在不斷成長，貴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也為中國市場增添了吸引力，但監管機構遏制資金外流的舉措卻引發了擔憂。

「沒有什麼回報會比連投出去的錢都拿不回來更低的了，」管理著等值 470 億美元資產的澳大利亞退休基金 QSuper Ltd. 的首席基金經理 Brad Holzberger 在 1 月 13 日接受採訪時稱。「我們對於決策的透明度感到擔憂 -- 還有產權、法治以及資本管制的傳導等等這些事情。」

這恰恰是中國的政策互相矛盾的又一個例證而已，就好比政府既希望拉動經濟成長，同時又要為經濟去槓桿一樣。中國政府雖然採取了很多舉措開放市場，包括允許各種類型的中長期資金進入銀行間債市，但在控制國內資金外流上採取越來越嚴格的管制，比如加大對跨境交易的審查力度，這實際上是抵消了開放市場的努力。

澳大利亞退休基金 QSuper 很樂意投資巴西，而不是中國，考慮到巴西金融市場的動盪過去，而且還曾接受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救助，從中就不難看出中國政府要想提升國內資產對外資的吸引力還有多少路要走。

「政府的自由裁量權太大，對外資來說沒有形成一個有規則可循的體系，」曾有過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歐洲央行工作經驗的瑞穗證券亞洲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表示。對於要離境的資金實施管控，「這可不是什麼好的信號，」他說，「但對於中國當局來說，首要任務是要防範金融危機。」

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表示，該局積極保護外國企業的合法權益。真實合規的經常性國際支付和轉移，包括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及股息、紅利等對外支付和轉移，憑真實有效的交易單證直接到商業銀行辦理，不予限制。 ​​​​

人民幣的影響

外資參與中國市場的廣度拓寬，或許有助於平衡資本流動，抵消掉國內基金及家庭為了多元化投資配置而產生的資本外流的影響。這反過來或許有助於減輕人民幣的長期下行壓力，人民幣兌美元去年曾創下二十多年來的最大跌幅。

資本流動更加平衡將能為監管機構創造空間，進一步推動實現他們在 2015 年所定下的目標 -- 十三五期間有序實現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讓人民幣成為可兌換、可自由使用的貨幣。但這又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就目前來看，雖然外資流入在數字上看令人印象深刻，但數據好看很大程度上得益於起點低。和其他大型經濟體比較，外資在中國金融市場的參與度仍然有限。

去年，外資持有的中國股票的規模成長了 41%，達到 6490 億元人民幣 (940 億美元)-- 還不到挪威主權財富基金這一家投資者截至 9 月份所持有的美股規模的一半。自 2014 年以來，中國接連開通了滬港通和深港通，拓寬了外資投資 A 股的渠道。

中國人民銀行的數據顯示，去年外資持有的中國債券的數量攀升 12% 達到 8530 億元人民幣。這和印度截至 11 月份持有的美國國債數量相差無幾，和中國官方持有的美國國債相比還不到後者的八分之一。

外資 1 月份凈賣出中國債券，上一次出現凈賣出還是在 2015 年 10 月份，而就在當年的 11 月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正式批准將把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權貨幣籃子。

麥格理證券駐香港的中國經濟主管胡偉俊說，「第四季度人民幣加速貶值以及 (當局) 收緊資本管制影響了海外投資者的興趣」。

儘管如此，也有一部分外國投資者認為，為了換取匯率穩定，以控制資本外流為代價也是值當的。根據彭博估算，從 2015 年到 2016 年 11 月份，中國的資本外流達到 1.6 萬億美元，但最新指標顯示，資本外流速度已有所放緩。伴隨著美元的疲軟，人民幣今年迄今已經累計反彈了 1.2%。

「資本管制加強向來會加大投資者判斷貨幣真實價值的難度，」在中國境內債市有投資的施洛德投資管理駐新加坡的亞洲固定收益主管 Rajeev De Mello 表示，「但這也是市場保持淡定的原因。他們現在並沒有太多的政策選擇。」

感覺管控

但 De Mello 仍然感到擔心的一點在於對他的中國投資進行風險對沖的成本問題。為了遏制人民幣持續貶值，中國當局出手打擊離岸人民幣市場的投機行為，這也造成了貨幣市場利率的大幅震盪，相應抬高了風險對沖成本。相對於建立一個讓所有外資基金經理都能夠進行風險對沖的境內市場來說，中國目前還處在發展階段。

另外還有一件讓一些外國投資人感到的擔心的事情是，他們聽說有人在將資金轉移出境的時候有困難。彭博在 9 月份時引述未具名人士報道稱，德銀將出售華夏銀行股份所得匯出境外有困難，外匯管理局對大額資金匯出境外的申請，根據不同情況逐個進行審批，以保證人民幣匯率穩定為最大前提。監管機構提出的一個方案是，德銀將出售華夏銀行的股份所得款項分批匯出，而不求一步到位。但外匯局對此回應稱，有關德意志銀行正在與外匯局商討的報道與事實不符。

此外，中國資產遲遲無法被主流全球性指數納入其中，也限制了外資對中國市場的配置興趣。根據滙豐控股的估算，若能獲得主流指數的接納，將可為中國境內資本市場吸引高達 1800 億美元的資金流入。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副主席方星海此前在瑞士達沃斯接受採訪時稱，中國並不急於將 A 股納入 MSCI。方星海還表示，當前階段債券加入國際指數不是工作的重心。

自 2012 年以來對中國經濟指標預測最準確的北京高華證券首席中國經濟學家宋宇的結論是，對於資本管制加強的擔憂越來越嚴重，抵消了鼓勵外國投資的政策所帶來的利好。

吸引外資越多，「會帶來更多的專業分析師和交易員，更多的基本面分析，過沖的情況減少，帶來更多的成熟的機構投資者 -- 這也會讓中國市場本身變得更成熟，」宋宇稱，「這很重要。並不僅僅是估值和價格水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