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美聯儲的前世今生與“恐怖平衡”的制度設計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08-26 08:15
財經作家吳曉波撰文指出,美國是一個由一群信仰理性和自由的聰明人創建和管理的國家,聰明人的特點就是承認人性的貪婪,互相不信任,認為無論是天王老子還是聖賢達人,“絕對的權力必產生絕對的腐敗”。這篇文章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美聯儲就是這么一個建立在互相不信任前提下的、爭吵出來的產物。
獨立戰爭打完后,財政部長漢密爾頓就試圖建立一家中央銀行,可是遭到各州的強烈抵制,理由是:如果中央政府掌握了貨幣權,很可能將影響到各州的自治。美國從建國的第一天起就是聯邦政體,一個州基本宛如一個政府。
但是在聯邦黨人看來,一個沒有中央銀行的國家是難以想象的,在漢密爾頓的堅持下,1791年,國會批準在費城成立美國第一銀行,但只給了二十年的經營時間,到期后,需再予批準。第一銀行是一家股份制公司,既發行貨幣又從事吸儲放貸業務,而且大概有70%的股份握在歐洲私人財團手里,因此,與各州地方銀行的關係一直別別扭扭。1811年,二十年限期到達,續營報告在國會未獲通過,第一銀行被迫關閉。
1812年,英美再起戰爭衝突,由於缺乏一個有效的全國金融市場,銀行業陷入一片混亂,四年后,麥迪遜總統批準成立美國第二銀行,由各州議員把持的國會仍然堅持給出二十年的限期,1836年,第二銀行重蹈覆轍,到期被迫關閉。
第一銀行和第二銀行的兩次試驗,透露出美國人內心的兩個恐懼:恐懼中央政府的權力過大,恐懼財閥力量對社會資源的控制。在一個公民社會中,這兩個強勢力量若不監控必然膨脹,而若兩者結成同盟,社會公義必蕩然無存。
在后來的70多年里,美國再無中央銀行,金融市場放任自流,銀行業一方面蓬勃發展,另一方面則經常發生市場崩潰的金融危機,1873年、1884年、1890年、1893年和1907年先后爆發五次大規模的銀行倒閉風波,僅在1893年的危機中,一年間就倒掉了500家銀行,很多家庭一夜之間資產清零。
美聯儲的制度設計,是“恐怖平衡”的結果
到1913年,美國已成全球最大的工業國,再沒有中央銀行已成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威爾遜總統的支援下,國會通過《聯邦儲備法案》,創建美聯儲。
美聯儲的制度設計赫然是互相牽制的“恐怖平衡”的結果。
在機構設置上,美聯儲由華盛頓的聯邦儲備局和十二家聯邦儲備銀行構成,前者隸屬聯邦政府,后者則是私人非營利性組織。這個復合式雙重結構,舉世唯一,看上去疊床壘架,無比繁復。
在人事管理制度上,聯邦儲備局有五名執行委員,由總統提名,可連任十四年,遠超總統任期,執行委員一旦上任后,就不能由總統單獨罷免,而需獲得國會三分之二的票數通過。有一年,奧巴馬總統提名mit經濟學家戴蒙德出任執行委員,遭國會否決,戴氏在第二年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十二家聯邦儲備銀行分散於各州,其股東均為當地最重要的私人銀行,董事會成員則為銀行家和大學校長。他們的參與,體現了私人資本及地方州的利益。他們所分得的利益是固定的6%年利息回報,近年來的總數額大抵在15億美元到20億美元之間。
美聯儲每年最重要的會議是公開市場會議,一年開八次,討論的議題是決定美國聯邦基金利率,這一利率在本質上是銀行之間的貸款短期利率,而以此為基準,調控商業銀行的利率水平,也就是說,美聯儲的功能是間接調控。
在公開市場會議上擁有投票權的成員共十二名,除了儲備局的五位執委外,州聯邦儲備銀行再出七人,其中紐約擁有永久席位,另外十一州聯儲主席輪流行使投票權。《聯邦儲備法案》規定,美聯儲制訂貨幣政策時不受包括總統在內的任何行政部門干預,為完全獨立的決策行為。
美聯儲成立至今,已經102年,因其獨特的制度建構而成為一個十分神秘的金融機構。
前些年,國內流行一本暢銷書,將美聯儲描述成一個被羅斯柴爾德家族等歐洲老牌財團遙控、凌駕於總統及政府之上的私人組織。這種陰謀論所體現出的擔憂,其實正是美聯儲的創建者們所要竭力避免的局面。
也有一種擔憂是,既然美聯儲如此的獨立,那么誰來制約這臺金融機器,如何保證它不會濫發貨幣?
與很多國家的央行不同,美聯儲的治理目標非常單一,那就是保證充分就業和抑制通貨膨脹,由此形成了“通脹為錨”的決策基礎,如果在這一目標上出現游離和失誤,則會遭到來自國會和民間輿論的強大壓力。在過去的三十年里,美國經濟數度遭遇金融海嘯的沖擊,然而,其通脹率基本保持在2%左右,這表明,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從長期看是成功的。但即便這樣,美聯儲仍然是經常被嘲笑和抨擊的對象。
先有不信任和爭吵,而后有美聯儲
美國是一個由一群信仰理性和自由的聰明人創建和管理的國家,聰明人的特點就是承認人性的貪婪,互相不信任,認為無論是天王老子還是聖賢達人,“絕對的權力必產生絕對的腐敗”。
美聯儲就是這么一個建立在互相不信任前提下的、爭吵出來的產物。
民眾對政府不信任,地方對中央不信任,弱勢群體對資產者不信任,在一個互不信任的、“惡”的世界里,大家又不得不同在屋檐下,這時候就必須在制度安排上,設計出各方利益的“恐怖平衡”。
這一“恐怖平衡”的基本性前提,是社會公義,經濟發展則是公義項目下的某種結果。
公義從來不會自動實現,即便在今日美國,貧富不均仍然是國家治理的首要敵人,在過去的幾年里,幾乎所有重量級的經濟學家都發表過以此為研究主題的論文或書籍。
我們觀察一個國家,看到它的人民每天吵吵鬧鬧,時不時上街游行,知識階層分成不同陣營,為了一個公共議題,爭得面紅耳赤,甚至翻臉廝打,當這些景象發生的時候,其實我們不必為此而擔心或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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