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創立自己的俱樂部 同時做規則接受者和制定者

專欄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撰文指出，中國並不是要顛覆現有的全球秩序。無論如何，至少現在還沒有。但中國傳達出的地緣戰略訊息再清楚不過。北京打算做一個規則接受者，同樣也做一個規則制定者。即使是在東亞與美國競爭的時候，中國的眼光也放在成為歐亞強國的目標之上。西方必須決定是否要在其他人的計劃中成為利益攸關方。這篇文章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西方政策制定者們時不時會產生新的問題。不久前他們的問題是，一個崛起中的中國是否會致力於成為戰后全球體系中“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現在圍繞北京牽頭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簡稱亞投行）正爭議不斷，他們又提出質疑，一個已經崛起的中國是否計劃建立一個新的國際架構，與1945年確立的以美國為首的秩序融洽並行？

在中國，人人都在談論習近平的“一帶一路”倡議，然而似乎沒人確切地知道它的含義。上周，由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和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shanghai institutes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聯合主辦的斯德哥爾摩中國論壇(stockholm china forum)年度會議在廣州舉行，與會專家與政策制定者經仔細考慮得出了六種描述和解釋。盡管如此，大家似乎都明白這個向西推進的行動是習近平的一出大戲，一個宏大的歐亞戰略，它將毫無疑問地將中國推升到全球大國的地位。

謙遜曾是中國崛起過程中的標志，如今這一標志已不留一絲痕跡。認為中國或許對鄰國過於強勢就是犯下了“20世紀思維模式”的錯誤。北京方面表示，21世紀的頭腦會把中國力量視作一個簡單的地緣政治事實。不過，說到利益攸關，大國並不會滿足於參加別人的俱樂部，他們會創立自己的俱樂部。

令人困惑的是，習近平“一帶一路”計劃中“路”的部分並不是要追尋古代絲綢之路，而是要擴大和獲得通往中東及歐洲的海上航路。北京方面一向將馬六甲海峽視作危險的瓶頸，因此轉向了印度洋。該計劃的藍圖包括在巴基斯坦建立一個深水海軍基地，以及經緬甸和孟加拉開辟另一條入海航路。隨著北極冰川融化，北京正在開辟北面通向歐洲的海上航路。根據中國最新的軍事戰略檔案，中國海軍已經超越了近海水域防御，進入“遠海防御”。

至於“帶”的部分，其雄心不僅僅局限在公路和鐵路，盡管官員們明顯為一條新的鐵路貨運路線感到自豪，它將載著中國貨物從鄭州經俄羅斯，由陸路抵達漢堡。習近平宣布將向巴基斯坦提供420億美元一攬子援助計劃，這是幫助中國向西推進的協議和交易拼圖中的一塊。中亞地區幾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將以天然氣供應合同，換取發電站、工廠和管道。中國和阿拉伯海之間還將修一條鐵路和一條高速公路。這些連接中國與非洲之角和歐洲的新紐帶將加快歐亞經濟一體化的進程。

“一帶一路”計劃有種人人都有份的特質。在斯德哥爾摩論壇上，有人懷疑該計劃既是一個大戰略，又是一種展示，一幅全景圖，它以一種組織性理念出現，將各種不同的目標、動機和項目集合在一起。

因此，援助巴基斯坦是因為中國想要限制巴基斯坦的伊斯蘭極端分子對新疆維吾爾分裂分子的支援。分布在整個地區的眾多基礎設施項目是為了吸收中國過剩的工業產能。進入所謂的中亞“斯坦”諸國（中亞地區國名中帶有斯坦的幾個國家），是對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在烏克蘭的軍事冒險主義導致俄羅斯勢弱的機會主義應對；與莫斯科簽訂的天然氣大筆交易也是如此。當然，在一切行動的背后，是確保自然資源和能源供應的生存需要。

盡管各有側重，這些行動放在一起的整體效果遠大於部分的簡單加總。如果大國想要建立自己的俱樂部，它們也會著手將經濟實力轉化為地緣政治影響力。

中國堅稱，“一帶一路”有所有國家的位置，無論是西方國家還是東亞國家。中國公開邀請各國參與新生的亞投行。此后華盛頓試圖組織針對亞投行的聯合抵制卻最終失敗，讓自己淪為了笑柄。

然而，關於這些行動，重要的是中國有意制定規則。就如倫敦咨詢公司trusted sources所說的，北京正在調動其全部的經濟、金融和外交力量，推動從自身邊界到中東、非洲和歐洲的歐亞一體化進程。這構成了一個相當大的勢力范圍。

當然，推進的過程不會一帆風順。對於自身在中俄關係中處於次要地位，俄羅斯已經感到不快。俄羅斯也有合理的理由擔憂中國進入前蘇聯共和國范圍。與西方的疏遠更使普京不得不廉價出售俄羅斯的資源。

中國的老對手印度正在印度洋上擴充自己的海軍力量。即使是北京方面簽出的大額支票也無法消除圍繞資源展開的對抗和競爭，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中亞。美國也可以告訴北京，向巴基斯坦大舉投入資金買不到安全保障。

中國並不是要顛覆現有的全球秩序。無論如何，至少現在還沒有。但中國傳達出的地緣戰略訊息再清楚不過。北京打算做一個規則接受者，同樣也做一個規則制定者。即使是在東亞與美國競爭的時候，中國的眼光也放在成為歐亞強國的目標之上。西方必須決定是否要在其他人的計劃中成為利益攸關方。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