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狂潮為何沖不垮中國？

繼續請聽記者葉柏毅製作的新聞專題「網路狂潮為何沖不垮中國？」

當初很多人都認為，網路盛行之後，外來的資訊息會衝垮中國大陸牢不可破的信息管制，在 2010 年末到 2011 年初的茉莉花革命發生之後，更是如此相信。不過，從那時到現在，五、六年過去了，中國管制網路的方式不但日新月異，而且中國也並沒有被網路狂潮沖垮，這是為什麼？

簡單講，主因就在中國擁有龐大的人口，足夠的市場。一旦中國自己掌握了網路資訊技術，不但可以撐得起自己，外人還得來登門相求。

這一點，其實應了中國一句古話：「窮則變、變則通」。在網路興盛的時候，外國各種多采多姿的社群網站，確實很吸引人，也給中共帶來了很大的壓力。那個時候，許多人靠著「翻牆」，也就是突破封鎖的方式，接觸到了外在繽紛的網路世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讓大陸官民，在網路上大鬥法。

後來，中共想到了一招，就是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讓中國自成一個網路世界。於是，外國有 Google，中國就搞了個百度。外國有推特，中國就有微博。外國有 LINE，中國就有 Wechat。外國有 YouTube，中國就有優酷跟土豆。中國由於本身地方廣大，東西南北各處其實就跟個小國家差不多。中國大陸的民眾，不但可以利用這些中國自製軟體，或是社群網站，一方面在地方之間彼此溝通；另一方面，又可以跨省市地與其他民眾之間相互溝通，這就一定程度地滿足了民眾彼此間的溝通需求。

不在中國的人，「想像中國」的時候，都有一個盲點，就是中國是個資訊很不流通的地方，受中共統治的人，不但很受不了這一點，也都很渴求外國的資訊，但這樣的想法，可說完全錯誤，原因就在於：中共很技巧地想辦法，以讓民眾「能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只要想想，像台灣這麼一個小島，每天就可以生出多少光怪陸離的事情，那麼，比台灣大出 226 倍的中國大陸，就更不用說了。

因此，中國起先是模仿外國，也就是外國有什麼軟體，中國就生出一個對應軟體。然後，再加上中國的軟硬體資訊科技，特別是這個領域，都必須是要跟中共統治階層有關係的人才能經營，以方便控制。

所以，綜合而言，首先，從科技方面，中共連核彈都造得出來了，IT 的軟硬體科技並不成問題。其次，這些資訊科技，可以滿足民眾彼此間瞭解與溝通的需要，這樣就夠了。在中國大陸，一線城市畢竟是少數，多的是偏遠的小鄉鎮。這些地方，只要能夠跟外地連得上線，他們就覺得無比興奮了；跟中國以外的地方再連上線，那已經是另一個層次的問題了。

至於一線城市，一方面現在發展得也並不差；另一方面，一線城市的人，有的是辦法對外連繫。第三，很多人都忽略了，想要支撐一個網站運作下去，「內容」其實是很重要的因素，這就是為什麼大陸近年來，一直努力發展影視工業的理由。也正因為如此，本來一些歡迎外界連入的大陸影音網站，最近竟然會擋非中國境內 IP，這其實已經等於是一種宣示，告訴各方：中國的網路內容不但已經可以滿足自己，而且還能吸引外界。

並且，中國的網路工業，已經發達到可以靠內容來賺錢。近年崛起的愛奇藝不就是如此嗎？另一個例子，則是由馬雲打造出來的「雙十一購物節」，不但中國自己的市場就讓他賺不完了，而且他還能賺到中國境外的錢。也就是說，中國已經瞭解到了：先能成熟地掌握到網路技術，接著在軟硬體可以自給自足的情況下，那麼，只要能提供不下於外界的多樣資訊，那麼，不但不必怕大家翻牆，而且情況可能還會反過來，外國還得靠中國。臉書、Google、或是微軟打造中國專用 Windows 10，不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例子嗎？

英國廣播公司（BBC）曾經報導過，在香港大學任教的人類學家「湯姆．麥克唐納」，因為好奇中國小鄉鎮的資訊化程度，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在江蘇北部一個小城鎮生活，以實際瞭解狀況，結果讓他非常驚訝。他發現，即使是在中國的鄉村，那裡的網路世界，也都是「活力四射、充滿創新」。

他舉例說，從硬體而言，中國即使是在鄉村地區，都已經有了 4G 網路，因此上網十分方便，這也帶動了中國智慧型手機銷量，並且有助於帶動中國自有手機品牌與 IT 硬體科技。同時，由於中國本身的軟體工業也很蓬勃，因此，中國的網友其實都很有創造力。

中國的網路世界，像一個「網路嘉年華」一樣而而並非外界所認為「死氣沉沉」的刻板印象。他也舉例說，在中國，甚至鄉村居民，都已經很習慣於用手機支付，過上了外界所認為的現代化生活，這在外國，難以想像。

前面提到過：起初，中國發展本身的社交軟體，只是為了要讓中國民眾，不要因為羨慕外界而翻牆；但後來麥克唐納發現，這些軟體發展起來之後，在中國有了他們自己的生命，也反映出中國網路市場之蓬勃與強大。不管是微信、淘寶或是阿里巴巴，為了營利，服務會更加在地化，更加包羅萬象。因此，也就讓已經習慣於這些軟體的中國民眾，更加離不開它們，這或許大出外界意料，但也是各方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網路發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