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杜特蒂真能拋棄美國嗎？

美軍留在西太平洋處境尷尬，因為菲律賓總統杜特蒂 (Rodrigo Duterte) 親自下「逐客令」，要求美軍駐在該國南部棉蘭老島的特種部隊「必須離開」。美國以「未收到正式要求」回應，並稱「將繼續堅守我們對盟國做出的承諾」。杜特蒂沒有下達最後期限，也沒有說美軍撤軍要如何進行，現在要說「美菲同盟」拆夥，似乎為時尚早。至於中國和美國哪個重要？杜特蒂真能拋棄美國嗎？專家認為似乎「不大可能」。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 Gary Ross) 繼續強調與菲律賓的盟友關係「堅如磐石」，而且已經長達 70 年。他說，菲方並沒有就改變在菲南部美軍任務的問題進行官方討論，美國繼續與盟友菲律賓進行有建設性的會晤，尋求説明菲律賓更有效的方式。

中新網援引《環球時報》報導，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時殷弘說，杜特蒂說要趕走美國駐菲律賓南部的部隊，如果按照正常程式，光憑菲律賓總統演講中說的一句話是不夠的，需要菲律賓政府向美國政府提出正式要求。因此從法理上說，美方的說法是有道理的。

道理之外，還有情面，被人轟著走的滋味自然讓美國媒體不舒服。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12 日就以此「美國特種部隊撤出？美菲同盟要散夥？」為題連續發問。文章說，最近杜特蒂與歐巴馬出現的不和令人懷疑，美國與其東南亞關鍵盟友的關係是否還穩定。說話粗魯、嚴打毒販、反美言辭不斷的杜特蒂一直讓美國十分警惕。而 12 日讓美軍離開的表態，是他讓美菲關係的穩定面臨不確定的最新舉動。

不過，大西洋協會的高級研究員羅伯特 ‧ 曼寧 (Robert A. Manning) 認為，僅僅是杜特蒂的話，並不足以從實質上損害兩國關係，歐巴馬政府認為杜特蒂是位不可預測的人，「前一分鐘威脅說要乘坐摩托艇直面中國海軍，後一分鐘他又談及與中國對話。」

美國專家想用中國為例替美國挽回一些面子，但實際上，杜特蒂的「逐客令」並不是口誤。美國軍網 12 日表示，美菲聯盟因為杜特蒂要趕走美國特種部隊而面臨危機，這是杜特蒂首次公開發表反對美國部隊在菲律賓存在的言論。他同時還細數美國在殖民菲律賓時期對該國民眾的蹂躪。

菲律賓媒體報導杜特蒂更多講話細節顯示，他是有意給美國點顏色看看。據《菲律賓商報》報導，杜特蒂 12 日在演講時說，因為原則性問題，他故意缺席上周的東盟—美國峰會。上週四，菲律賓官員稱，杜特蒂缺席是因為身體不適。

那麼，什麼原則性問題？杜特蒂沒有說。菲總統發言人阿貝拉隨後發表一份聲明說，「杜特蒂的發言反映出他將奉行獨立的外交政策」。據《菲律賓星報》報導，阿貝拉表示，美國曾在棉蘭老島大屠殺，但至今在此問題上保持沉默，這與其所處的「道德」位置不一致，美國應該承認其犯下的暴行，並作出賠償。

杜特蒂上台時，正值南海仲裁案裁決，當全世界都認為菲律賓取得最終勝利之際，杜特蒂卻採取了「親中疏美」態度，不但將南海仲裁結果束諸高閣，還計畫中菲雙邊會談，甚至爆粗口罵歐巴馬「婊子養的」，拒跟歐巴馬在 G20 會談，還對美軍下「逐客令」，中止今年 4 月與美國達成協議在南海定期聯合巡航，揚言跟中國、俄羅斯買武器等等。杜特蒂一連串類似「暴走」的言行，殺得美國措手不及，美菲關係降至冰點。

「中國和美國，哪個重要？」《菲律賓每日問詢報》13 的以此為題刊文指出，有人擔憂，杜特蒂 (Rodrigo Duterte) 可能不必要地激怒了美國，造成對菲律賓不利的局面，與此同時，他以追求「獨立外交」的名義對中國言辭和善。不過，這並不說明菲律賓要厚此薄彼。誰是菲律賓人的朋友或敵人，尚不能蓋棺論定。文章說，國家獨力最好用「與人為善」來支撐。

這就是菲律賓輿論場上一個好玩的現象，在言論自由的旗幟之下，批評政府的聲音時常見諸報端，但涉及到重大方針問題，大多數媒體卻又緊跟總統府。輿論界看似時常彌漫著民族主義情緒，但這種「愛國」往往缺乏明確立場，親美或是反美，都隨現任政府基調而定；前任總統在任時的親美鼓吹者，現在輕易地轉為杜特特的忠實擁躉。

時殷弘認為，歷史決定菲律賓人民對外國統治者和霸權具有矛盾傾向，既希望和美國搞好關係，讓美國保護支持他；另一方面又埋怨美國。現在在杜特蒂主導下，埋怨傾向占了主流，但要讓菲律賓和美國完全決裂，完全拋棄美國也不大可能。

在詭譎多變國際地緣政治上，杜特蒂似乎懂得「孰輕孰重」，跟強大的中國對著幹，未必是上策，況且美國是不是真的能夠實現承諾，為菲律賓與中國一戰高下，更是個大問號，畢竟美國向來以謀取「自身利益」為最高指導原則，打「沒有利益」的仗，對美國來說「不划算」。因此，與其依靠美國來對抗中國，陷國家人民於戰火當中，杜特蒂還不如與中國為善，謀取政治與經濟上的最大利益，來得實際一些。

反觀美國，損失了菲律賓這個盟友，在西太平洋如同瘸了條腿，倘若諸如越南等國也跟進，向中國靠攏，美國所部署的牽制中國第一島鏈恐怕面臨崩潰。至於中國，繼續秉持以和平手段解決南海問題，與諸國共同開發，並致力於「一帶一路」進程，自然能突破美國防線，對抗美國的「重返亞太」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