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製造”在日本：從工廠到市場

蕭遙

“我中文說得不好，請你讓我慢慢講。”吉谷忠之每次遇到中國朋友，都要抓住機會練習中文，並讓兒子吉谷忠久一起進行對話練習。

作為日本新高製作所負責人，吉谷忠之已經到過中國數十次。4年前，吉谷忠之決定在江蘇昆山設立工廠進行免震建築品的生研發，目前工廠年值已達1億日元左右。

“在中國生和採購，不能只考慮品價格低，這是對中國的誤解，我們更看重中國不斷成長的技術能力。”吉谷忠之對《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表示。

近年，伴隨中日經貿額不斷攀升，像新高製作所這樣的日本中小企業也加速其在中國的發展步伐。日本流通科學大學綜合政策學部教授美代表示：“未來十年，中日貿易量將繼續增加，日本企業已經不僅把中國作為‘工廠’，更看重中國廣闊的市場。”

無處不在的“中國製造”

海關總署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中國對日本出口額達到736.4億美元，同比增長8.1%；中國自日本進口額為883.5億美元，同比下降6.2%。

勵展博覽集團日本有限公司副總裁鈴木一對本報記者表示，以往日本人對中國品的印象是“便宜”，但近幾年價格也在上漲。

“日本的超市和大型商場裡，20%~30%的品來自中國；日用小商店中，80%左右的品都是‘Made in China’，中國品在日本已經不可或缺。”鈴木一稱。

然而，鈴木一也表示，這些在日本無處不在的“中國製造”，業鏈條几乎都是由日本企業研發設計，中國生製造，然後再出口返銷日本市場銷售。

浙江永康新時代實業有限公司銷售部經理胡穎海對本報記者表示，目前公司品10%~15%的份額是面嚮日本客戶，50%面向歐美市場，其余內銷。

“由於保溫杯是常規消費品，我們又增加了研發新品的力度，截至7月，公司的訂單量已經相當於去年全年，”胡穎海說，“但歐美市場復甦緩慢，我們希望進一步拓展日本市場，日本廠商對訂單質量要求更高些，利潤也更高些，比較符合目前公司轉型的需要。”

胡穎海介紹，目前公司有一部分訂單是為膳魔師(Thermos)保溫杯做代工，由於保溫杯生的技術含量不是特別高，只能在外觀設計上不斷創新。“我們有自己的設計團隊提供品設計款式讓客戶挑選，也有些品是客戶直接下訂單，如果是做中高端品，訂單量能保持相對穩定。”

“中國品在日本雖然暢銷，但也存在問題，十幾年過去了，還是看不到它們的‘面孔’，中國製造的品在日本依然沒有品牌效應。”美代表示，2000年後，日中貿易進入了飛速增長期，2010年，日中貿易額已經超過日本進出口總額的20%，但中國對日出口仍以加工貿易為主。

對此，胡穎海也表示，公司目前自有品牌的品主要是面向內銷市場，出口品基本上仍以代工為主。“我們出口品主要是尋求一些在當地有銷售渠道的廠商合作，進行貼牌生，由於對國外市場的了解程度不夠，培育自有品牌出口仍需時日。”

訂單轉移東南亞？

河北潤石珠寶飾品有限公司總經理郭麗峰表示，相對美歐客戶而言，日本客戶對訂單款式的要求更為精緻，目前公司日本客戶的業務量僅在3%左右，公司希望能夠通過幾年的努力，挖掘這一地區的市場潛力。

“我們品的平均利潤空間在15%~20%左右，隨材料費、人工費上漲，利潤空間不斷受到擠壓。”郭麗峰說，“盡管日本客戶的訂單量還很少，但利潤能達到50%以上，我們還是要研究客戶的需求，加快對日本市場的開發力度。”

南通一位外貿企業負責人則表示，日本市場也有其“冷酷”的一面。“很多日本客戶直接說，已經把訂單轉移到印度、斯里蘭卡、緬甸、越南等地，不會在中國增加訂單量，因為成本太高了。”

杭州某服裝企業一位外貿經理也表示，服裝、鞋帽類品訂單向東南亞地區分流的趨勢確實已經出現，但更多的是基本款、低價品訂單。

“由於擔憂中國勞動力成本上漲影響收益，日本各綜合商社及貿易公司也開始擴大在東南亞地區的服裝生和採購。”美代稱。

今年以來，日本企業向東南亞地區轉移生的跡象更為明顯。三井物在緬甸等國選定合作工廠，計劃將東南亞所占海外生比例提高；住友商事則計劃在越南成立制衣公司；伊藤忠商事也在越南北部的南定省建設紡織纖維廠。

針對此現象，伊藤忠商事株式會社理事桑山信雄則表示，伴隨中國經濟發展，勞動力成本提高不可避免，很多日本企業向東南亞轉移訂單或者生，也是尋求低成本優勢。

“但是，日本企業只是將附加值較低的品向越南、緬甸等地轉移，日本紡織服裝行業奉行的是‘中國+1’的策略分散風險、降低成本。”桑山信雄說，“東南亞很多國家的技術、工藝不如中國，無法滿足日本企業更多的中高端時裝訂單生需求。”

美代也認為，即使是紡織服裝領域，從原料纖維、面料到成衣生，中國的業鏈條成熟度在短期內也是無法替代的。美代列舉的相關數據顯示，2010年，日本進口的紡織服裝品超過80%都是來自中國。

“中國的勞動密集型業競爭力有所下降，但業鏈的完善、成熟程度，其他東南亞國家仍無法企及。”美代稱，“短期之內，紡織服裝業‘工廠’仍然會留在中國，但中國一定要繼續提高勞動生率和技術含量。”

中國市場前景廣闊

桑山信雄認為，過去對日本企業而言，中國的吸引力是成本低廉，但現在他們更為看重中國龐大的內需市場。“伴隨中國城市化進程，內需市場的成長也會不斷加速，沒有企業願意放棄這個龐大的發展空間。”

櫻花文具公司社長西村貞一表示，1993年，公司在中國上海設立了代工廠，最初也只是進行加工貿易，將原料運到上海，品加工好之後再運回日本銷售。伴隨業務拓展，櫻花文具也開始在中國進行銷售。

“2010年，櫻花文具在全球的銷售額達到255億日元，但在中國市場銷售額僅為4億日元左右。”西村貞一稱，“我們的品在日本本土、歐洲、北美市場的銷售量都遠遠高於中國市場，甚至在泰國的銷售也好於中國，這也說明中國市場仍有很大的潛力需要挖掘。”

大阪商工會議所會長佐藤茂雄表示，日本企業對外投資也是以亞洲為中心不斷髮展，今後還要將海外作為“市場”，尤其不能忽視中國這個市場。

“我們今年新設立了中國業務特別委員會，這也是首次以國別設立的專門委員會，”佐藤茂雄表示，“很多日本中小企業看重中國的巨大市場，願意在中國發展，我們希望促進雙方企業更多的合作。”

商務部最新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日本對內地投資額達到40.98億美元，僅次於香港地區和新加坡，位居對華投資第三位。

然而，盡管新高製作所已經在中國投資多年，吉谷忠之依然坦言，對中國的市場還缺乏足夠的了解，曾經嘗試過在中國市場銷售品，卻以失敗告終。

“我和兒子學習中文，並不是要讓自己精通中文，而是增加了解中國的途徑，理解中國的商業文化。”吉谷忠之說，“雖然中國不斷上漲的勞動力成本也讓我們頭疼，但中國的品設計和研發能力都在不斷提高，昆山工廠的發展潛力很大。”

西村貞一也表示，中國代工成本增加雖然是公司每年經營要面臨的課題，但通過減少勞動力成本，用機械代替人工等方式都能夠解決。

“我們在中國大陸、泰國、台灣地區都有供應商，在中國大陸的採購量最大，但每批次品質量不一的情況讓我們很困惑。”西村貞一說，“對日本消費者而言，價格並不是唯一的考慮因素，如果中國供應商能夠充分理解日本企業對品精益求精的態度，提供質量更為穩定的品，那麼中國對日本企業仍有巨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