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生意

有人看來需要為對臺灣出售軍火付出代價，并且可能代價不菲。

1月29日，美國政府無視中國方面多次嚴正交涉，宣布了總價值64億美元的對臺軍售計劃。軍售清單中包括60架“黑鷹”直升機、愛國者三型導彈系統、2艘鶚級獵雷艦、魚叉反艦導彈等。

中方迅速作出強烈回應。中國外交部1月30日宣布，將對參與售臺武器的美國公司實施相關制裁。

中方迄今未正式公布受制裁公司的名單。可能的制裁對象是上述武器的生產商，包括波音公司旗下麥道公司、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國防軟件公司雷神以及United Technologies Corp旗下的Sikorsky Aircraft Corp。

據本報記者調查，上述跨國公司在中國均有龐大的業務和資產版圖，涉及從飛機、電梯到空調的廣大領域。它們在北京奧運、上海世博會場館以及中國許多城市的著名建筑中獲得巨額利潤。

波音中國公司公關部人士2月1日向本報記者表示，波音在國際軍事防務領域上任何武器的銷售是由美國政府決定的。公司目前尚無法對可能受到的制裁予以評價。

“對于制裁的事，我們不方便發表言論，UTC在中國的機構應該有正式的回復。”奧的斯中國公司公關負責人李明杰同日表示。

至發稿時，無法聯系上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予以置評。

外交部發言人馬朝旭4日再度重申，美方的行徑嚴重危害了中國國家安全，損害了中國的和平統一大業。而美國有關公司不顧中方的堅決反對，執意參與售臺武器，“我們當然要對他們實施制裁。這一決定是合理的。”

波音的中國財富地圖

就在美國對臺軍售計劃宣布的前一周，1月22日，波音剛剛宣布將其民機集團的一位副總裁派到中國區擔任銷售副總裁，以便擴大在華業務。

波音中國公司人士透露，民機集團副總裁下到某一地區主管銷售，這在亞太地區尚屬首次。

據波音公司數據，截至2009年6月，中國運營的1383架民用飛機中，有736架來自波音。

波音認為，未來20年，中國將需要3770架新飛機，價值4000億美元。因此，中國不僅是波音最大的銷售市場，也是最大的潛在合作伙伴。

波音一直宣稱自己是中國航空工業最大的海外投資商和采購商。據該公司介紹，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波音從中國購買了超過15億美元的航空硬件和服務，未來數年這一數字還將增長一倍以上。

波音稱，公司及其供應商目前與中國航空工業簽署的供應合同總價值已遠遠超過25億美元，超過5200架在世界各地飛行的波音飛機使用了中國制造的零部件和組件。

波音在中國的采購目錄中布滿了中國企業：陜西寶鈦集團為波音生產鈦錠及鈦金屬薄板。天津波音復合材料為波音多種型號飛機生產內飾零部件和復合材料結構。成都飛機工業集團是波音787方向舵的唯一供應商。哈飛航空工業有限公司為波音787提供翼身整流罩面板。上海飛機制造廠提供波音新一代737水平安定面。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提供波音787垂直尾翼前緣和波音新一代737尾段部件。西安飛機工業集團生產波音737垂直尾翼等。

此外，北京博科恒信在亞洲地區供應支持波音IT硬件的個人電腦，打印設備硬件和服務器。

波音也一直在積極對華投資，在中國共有6家投資公司。其中廈門太古飛機工程有限公司提供飛機深度維修、改裝和維修服務，波音擁有9.9％的股份。

天津波音復合材料有限公司是波音和中國航空工業集團的合資公司。波音正斥資2100萬美元對該公司進行擴建，以便在今年初使波音天津的產能提高60％。

翱騰隸屬于波音民用航空服務部，在上海開設了一家新的培訓中心，該中心與上海航空公司合營，擁有中國第一臺787全動模擬機。

翱騰還和新加坡的Mil-Com Aerospace Pte公司在天津合作開設了一家維修培訓中心，為波音機隊提供綜合維修培訓。

此外，上海波音航空改裝維修工程有限公司擁有中國最新的飛機維修和大修設施。這家合資公司注冊資本8500萬美元，波音、上海機場（集團）有限公司和上海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各占60%、25%和15%股權。

Aviall是波音子公司，在北京設有辦事處，在綜合材料管理領域處于領先地位。北京備件服務中心是一家世界級的后勤支持中心。

波音在北京還設有波音（中國）投資有限公司。

洛馬的空管蛋糕和核電野心

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北亞地區總裁楊立柏去年接受媒體采訪時介紹說，該公司進行高科技集成系統的研發設計制造交付操作和服務。業務范圍包括軍用航空器、衛星發射系統、航天飛機載人艙、為政府提供的IT服務等。

據稱，國防工業占公司大概一半以上的業務。公司在世界各地有1000處工廠、在55個國家有辦公室。

洛馬1996年設立北京辦公室。該公司當時銷售了一顆“中衛一號”衛星給中國東方衛星通訊公司。

洛馬在北京設有一家與中國氣象局下屬公司共同成立的合資企業北京敏視達雷達有限公司，主要生產氣象雷達。

洛克希德在中國主要業務為提供空中交通管理系統，楊立柏也表示該公司在亞洲地區銷售了20顆衛星，中國和亞洲其他幾個國家也采用了該公司的船舶交通管理系統。

據東北空管局總工程師焦軍介紹說，國內空管系統并非一家壟斷，而是有歐洲、美國的多家廠商在競爭，中國空管局統一負責這些空管系統的采購，只有少于250萬元的系統才會由地區空管自主決定。他認為洛馬公司在中國的市場份額比較小，不足以擔憂。

此外，楊立柏還表示，洛馬在核電技術上也頗有優勢，下一步準備加入中國的能源市場。

UTC的芝麻和西瓜

相對于波音和洛馬，開利空調和奧的斯電梯可能是中國消費者更為熟悉的國際品牌，然而這兩家公司背后的美國聯合技術公司（UTC），在中國便鮮為人知，更不會有人將開利、奧的斯與“黑鷹”軍用直升機聯系在一起。

在UTC這家2008年銷售收入超過587億美元的全球500強公司的業務版圖中，來自開利空調的收入是149億美元（利潤13億美元）；奧的斯以129億美元（利潤25億美元）的銷售額位列第三，而生產“黑鷹”直升機的西科斯基直升機公司只貢獻了54億美元（利潤4.78億美元）。

UTC在中國組建了40多家獨資、合資企業，員工超過1.6萬人，業務涵蓋航空發動機、飛機機載設備、暖通空調及冷凍設備、電梯和扶梯、直升機研制開發、工業用燃氣輪機和建筑安保等領域。與全球業務結構一樣，開利空調和奧的斯電梯是UTC在中國市場的主要收入來源。

僅僅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體育場館空調招標中，開利就作為最大的贏家卷走了70%的訂單，而包括海爾在內的中國空調企業只能分享剩余的30%份額。在奧運會電梯招標中，奧的斯拿走了1億多美元的訂單。

UTC的兩家公司在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和廣州亞運會中同樣斬獲頗豐。5個世博會永久性建筑中的3個選擇了開利高性能的樓宇解決方案。

面對龐大的中國市場，UTC在華投資規模也不斷擴大，2008年開利亞洲與美的電器聯合投資1.2億元建立了年產能突破200萬臺的家用空調合資公司。2009年10月奧的斯又宣布在重慶擴大其電梯生產基地的產能。

就連這次惹禍的西科斯基飛機公司也在中國開始了布局。西科斯基與中航工業直升機公司去年11月曾聯合宣布，其第一架在中國生產的S-76民用直升機機身順利完工。

西科斯基的子公司普惠發動機公司在中國也下了很大本錢。2009年9月底，上海普惠飛機發動機維修有限公司在青浦工業園區開業。上海普惠是目前中國最大的飛機發動機專業維修公司，總投資9900萬美元，東方航空與普惠各占51%和49%的股份。

普惠還曾瞄準中國的大飛機項目，在2009年與中國商飛接洽，試圖角逐大飛機發動機的訂單，但未成功。

“目前還不清楚這次制裁是否會影響到合資公司，但是從民族情感等方面來看，開利和UTC在中國的業務肯定會受到一定影響。”與開利合作多年的美的電器的一位人士2月1日表示。

但這位人士說，由于綠色環保技術上的領先優勢，在中央空調、高速電梯領域，開利的競爭對手不多，其設備在中國本土缺少可替代產品。因此，一旦開利受到制裁，受惠的將主要是美國和日本的其它公司，比如三菱電梯、約克、特靈等。

對于今年1月4日剛剛接過UTC董事長權杖的路易·謝納沃說，中國的制裁給出了一道選擇題：是選擇中國龐大的潛在的市場，還是眼前的31億美元的合同？

這看上去像是一個芝麻和西瓜之間的選擇。此前，雷神公司因長期參與對臺售武，中國政府對其在華業務采取了嚴厲制裁。從2004年起，雷神在華未獲得任何訂單，它試圖參與京廣滬空管、中國民航系統空管雷達及空管自動化系統等項目的采購招標，均以失敗告終。隨后雷神撤走代表處，徹底退出中國大陸市場，從而喪失了近年中國民航業和機場建設高潮的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