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企業」名單秘而不宣 中國的銀行被蒙在鼓裡

有一個名單，中國工商銀行江西省分行行長倪百祥很希望能看到。

這個通常被稱為「僵屍企業名單」的東西，由江西地方當局編制，納入了賴債不還最嚴重的貸款人名字：被視為太過虛弱難以存活和注定要逐步關門的國有企業。總而言之，就是那些被壞賬上升壓得喘不過氣的銀行急於撇清一切關係的企業。

只是，倪百祥以及他在江西的競爭對手們都未被允許知道名單上的名字。

「他們不會告訴我們，因為如果我們知道了，我們就會失去信心，」倪百祥本月早些時候在北京參加一個新聞發布會後告訴記者。

倪百祥的難題凸顯中國所面臨的挑戰：在試圖阻止不良貸款浪潮翻涌的同時，對產能過剩和官僚臃腫的國企部門開展有序重組。據知情官員透露，一些省級政府向銀行隱瞞了僵屍企業的信息，因為擔心他們會立即切斷融資。

經濟轉型

知情人士還表示，在一些省份，政府編制的僵屍企業清單對當地銀監局也保密。江西省發改委拒絕置評。

知道哪些國有企業被定為「僵屍」對於銀行來說至關重要，因為當局最終將決定它們是否會破產，並且地方官員通常也會插手銀行的貸款決策。

中國經濟以 25 年來最慢的速度成長，增加了國家主席習近平引導國家從過去依賴的投資拉動模式轉型的迫切性。其中的關鍵部分是重組產能過剩行業，如鋼鐵、水泥和煤炭。麥肯錫估計，消除過剩的工業產能可以在 2030 年之前令經濟規模增加 5.6 兆美元。

銀行業的影響

與此同時，一些依賴於這些過剩行業的省份容易遭遇經濟成長放緩和失業。以江西為例，該省計畫關閉 205 座煤礦，並在未來三年內暫停批准任何新的煤炭項目。該地區的不良貸款比率高於全國平均水平，銀行也越來越不愿放貸。

一個關鍵問題是，國企改革將如何影響 不良貸款已經處於 2005 年以來最高水平的銀行業。許多銀行的財務狀況與國企緊密聯繫在一起，因為過去幾十年他們主要貸款給這些實體。

「地方政府和銀行各自的利益有著很大的不同，」蘇格蘭皇家銀行駐新加坡的首席大中華區經濟學家胡志鵬表示。「沒有明確的解決方案能讓這兩者都得到滿足。不透明造成整個系統存在顯著風險。」

中金公司在三月份估計，改革國企的計畫可能導致新增 1.2 兆元人民幣的不良貸款。對於銀行和債券持有者等債權人來說，違約前景使得評判這些企業能從政府得到的支持力度變得至關重要。

德國商業銀行分析師賀烜來表示，對銀行保密僵屍企業的身份可能危及習近平的經濟改革藍圖，因為資本不會得到有效配置。

合作

一些地方政府對共享信息持更加開放的態度。在浙江，當地銀監局 3 月份曾表示正與當局合作共同編制這樣一份僵屍企業名單，並制定讓這些公司「退出」市場的計畫。該監管機構表示，兼併和重組優於破產。

知情者表示，並非所有的省級政府會編制僵屍企業名單。

在國家層面上，政府官員正在討論如何處理疲弱的國有企業。中國央行研究局首席經濟學家馬駿本月寫道，從國際比較來看，中國企業債務率較高；要通過債轉股、去僵屍企業等方式來降低一些企業的槓桿存量。

國家發改委在六月份表示，去槓桿應該逐步進行以限制風險。應通過破產降低僵屍企業的槓桿；也要幫助前景光明而短期困難的企業降低槓桿。

「嚴峻的形勢」

江西銀監局在倪百祥發言的同一個新聞發布會上表示，去年江西銀行的不良貸款率達到了 2.5%，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 0.83 個百分點，江西正面臨「嚴峻的形勢」，因銀行越來越不愿意發放貸款。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當地銀監局一直無法從江西省政府獲取賴賬的借款人信息，但也匯編了自己的僵屍企業列表。

江西銀監局在發布會上還表示，該銀監局還啟動了債委會的組建，以達到「對優質企業支持有力、困難企業幫扶到位、僵屍企業退出有序」的目的。江西全省已完成 365 家客戶的債委會組建工作，共涉及融資餘額近 2500 億元人民幣。

倪百祥表示，這一機制對於避免信貸恐慌性撤出起到關鍵作用。

倪百祥指出，一家遇到困難的企業，如果一家銀行「尖叫一聲」開始跑，所有的銀行都會抽貸壓貸，最後這個企業就會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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