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格利茨:全球經濟高壟斷進入了新階段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6-05-20 08:00
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Joseph E. Stiglitz撰文指出,關於市場經濟的假設,有許多建立在接受競爭模型的基礎上,認為邊際回報總是與社會貢獻相稱。這一觀點導致官方對干預猶豫不決:如果市場基本上是有效而公平的,那麼即使是最優秀的政府,對於改善狀況也沒什麼可做的。但如果市場是基於剝削,那麼自由放任的理由就不再成立。事實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打擊既得權力不但是民主的戰爭,也是效率和共同繁榮的戰爭。這篇文章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200年來,關於什麼決定收入分配及經濟如何運行的問題,有兩大思想流派。其一濫觴於亞當斯密和19世紀自由主義經濟學家,關注焦點是市場競爭。其二認識到亞當斯密式的自由主義,導致了財富和收入的迅速集中,將出發點放在無限制的市場導致壟斷的傾向。了解這兩大流派很重要,因為我們對於政府政策和現存不平等性的觀點,取決於我們認為其中哪個說法能更好地反映現實。
對19世紀自由主義者及其追隨者來說,因為市場是競爭性的,所以個體的回報與他們的社會貢獻相關。用經濟學家的話說,就是「邊際產品」。資本家因為儲蓄而不是消費而獲得回報,用我的牛津大學德魯蒙德(Drummond)政治經濟學講席教授前輩納騷·西尼爾(Nassau Senior)的話說,那是因為他們的節制(abstinence)。因此,收入差異同個人擁有的「資產」,即人力和金融資本有關。所以,研究不平等性的學者將焦點集中在決定資產分配的因素,包括它們如何在代際間傳遞。
第二個思想流派以「權力」為起點,包括實施壟斷控制或在勞動力市場上對工人的威權。這一領域的學者將重點放在什麼導致了權力,權力如何維持和強化,以及可能阻礙市場競爭性的其他因素。對源於信息不對稱的剝削的研究工作,便是一個重要的例子。
在二戰後的西方世界,自由派取得了主宰地位。但是,隨着不平等性的加劇及對此問題的擔憂的加深,以邊際產品來看待個人回報的競爭學派,日益難以解釋經濟如何運行。因此,今天,第二個思想流派後來居上。
畢竟,銀行總裁導致企業倒閉、經濟險些崩潰,但仍然獲得豐厚紅利,與個人收入及社會貢獻的說法是背道而馳的。當然,從歷史上看,對廣大群體的壓迫,包括奴隸、女性和各種少數群體等,都是不平等性源自權力關系,而不是邊際回報的顯而易見的例子。
在今天的經濟,許多部門如電信、有線電視、從社交媒體到互聯網搜索的數碼行業、醫療保險、制藥、農企等等,都無法用競爭角度理解。在這些領域里,競爭在寡頭間進行,而不是教科書上所描述的「純粹」競爭。一些部門可定義為「價格接受者」;企業太小,對市場價格沒有影響。農業是最明顯的例子,但政府對農業的干預很大,價格主要不是由市場力量所決定。
賈森·福爾曼(Jason Furman)所領導的奧巴馬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CEA)試圖厘清市場集中加劇的程度,及其所造成的一些後果。委員會指出,在大部分行業,標准指標顯示市場集中度大幅提升,一些行業甚至可以說是激增。比如,十大銀行存款占市場的比重,在1980年到2010年的30年里,就從20%左右增加到50%。
市場權力的增加,部分來自技術和經濟結構的變化:網絡經濟和本地提供的服務業的增長就是一個例子。另一部分是因為企業如微軟和制藥公司,學會了如何更好地豎立和維持入場壁壘。它們往往有保守派政治力量的支持,來指出放松反壟斷執法的合理性,並以市場「天然」是競爭的,作為不限制市場權力的理由。還有一部分則是通過政治程序,赤裸裸地濫用和利用市場權力:比如,大銀行游說美國國會,修訂或廢除將商業銀行業務和其他金融業務區分開來的立法。
後果在數據中盡顯無疑,各層次不平等性均在上升,不僅個人之間如此,企業之間亦如是。委員會的報告指出:「最頂尖的一成企業的資本投資回報,是中位數回報的五倍多。這一比例在25年前只有近兩倍。」
20世紀偉大的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認為,我們不必為壟斷權力擔憂:壟斷只能是暫時的,市場將出現激烈競爭並確保競爭性定價。
我很久以前所做的理論工作,便顯示了熊彼特分析中的漏洞。現在,實證結果為此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高壟斷利潤持久是目前市場的特征。
這一情況的影響是深遠的。關於市場經濟的假設,有許多建立在接受競爭模型的基礎上,認為邊際回報總是與社會貢獻相稱。這一觀點導致官方對干預猶豫不決:如果市場基本上是有效而公平的,那麼即使是最優秀的政府,對於改善狀況也沒什麼可做的。但如果市場是基於剝削,那麼自由放任的理由就不再成立。事實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打擊既得權力不但是民主的戰爭,也是效率和共同繁榮的戰爭。(文章來源:聯合早報網)
作者Joseph E. Stiglitz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現為哥倫比亞大學大學教授、羅斯福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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