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林斯潘特別專訪！大談升息問題及全球經濟現況與未來！

葛林斯潘　(圖：AFP)

據《日本產經新聞》報導，前美國聯準會主席葛林斯潘(Alan Greenspan)在專訪上，除了對市場熱議的升息問題表示意見之外，也再次警告市場，中國經濟以長期角度來看成長幅度將會越來越小。葛林斯潘並指出，美國的社會福利系統亟需進行全盤性的改革。

以下為《日本產經新聞》記者提問：

Q：請問您認為市場當前的震盪只是短期修正，或是暗示著另一場金融危機和泡沫破滅正準備發生？

A：現在對這個問題下定論可能還太早了，原因在於目前的主要問題並不在於泡沫。基本上來說，市場早該進行調整，只是目前還不清楚這次的調整將會持續多長，以及市場是否已經見到了高點。

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預測，但是在這一時間點上，我認為各種證據都是需要受到質疑的。

而目前市場呈現高度敏感，主要是因為中國自股災以來竭力地想阻止股市下跌。我認為中國祭出停牌交易以防止股價下跌，這恐怕會出現反效果。如果因為政府當局的干預而導致市場流動性缺失，反而影響會更劇烈，很有可能造成投資人不安，進而撤走資金。「恐慌」才是金融體系中最大的威脅。

而我個人客觀地認為，中國經濟的增長速度將比一般傳統預期還來的低。原因在於，中國過去一直靠著引入他國技術，維持驚人的經濟成長。但目前中國的生産效率已接近美國的水平，能夠自國外引入的技術也所剩不多，所以成長空間也相對變小。除此之外，中國影子銀行的債務情況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雖然過去不斷地引入技術，但是經濟成長力已越來越低，我認為在這種情況之下，中國要維持住 7% 至 8% 的經濟成長將會十分困難。

Q：估計明年美國經濟成長率在 2%-2.5% 之間，美國經濟正逐漸復甦當中，您怎麼看？

A：美國的主要問題在於，儘管本月初公佈的經濟數據顯示，生產力在第二季當中大幅度提升，但實際上這只是碰巧，因為其他很多的經濟數據並沒有出現相同的復甦情況。

而不僅是美國，最重要的是，全球也都正面臨著生產力放緩的問題，很大原因是因為資本支出占 GDP 總額的比重，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已經大幅萎縮。

也因為如此，我們可以看到就業率的成長已放緩許多，每小時的單位產出也是如此。在美國，這會造成很重要的政治影響。

Q：那您認為目前生產率過低的現象，是金融海嘯的後果，還是更偏向結構性因素？

A：首先，回顧過去經驗我們可以知道，生產率的降低主要是因為國內投資總額相 GDP 總額的比重下滑的結果。不過再往前推，這其實是源自於國內總儲蓄額的減少。主要是因為一個簡單的事實，我們的福利計劃正在擠壓國內的總儲蓄額。

無論在美國或是其他國家，福利政策總是政治家們永遠的難題。所有人都知道這些福利計劃存在著問題，但是沒有人願意公開討論。

我們必須開始公開討論這些問題，我肯定我們將來也會這麼做，不然情況將會變得更糟。如果我們的儲蓄率持續下滑，國內的總投資額就會下降，這也代表了我們將面對經濟成長停滯。

因此我們不得不解決這個問題，就政策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們已經將貨幣政策用到了極致，現在我們必須正視這個問題。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將來遇到的麻煩恐怕會越來越大。

葛林斯潘　(圖：AFP)

Q：請問以您的觀點來看，何時 Fed「應該」或是「必須」進入到升息循環？

A：這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自從離開 Fed 之後，我一直避免回答這些具體的問題。我有許多前同事還在 Fed 工作，他們很清楚現在世界所發生的一切。

而實際上我也很清楚他們知道些什麼，除了 FOMC 利率決策會議的投票結果以外。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貨幣政策的問題，而是一個經濟預測的問題。如果 Fed 做出了正確的經濟預期，那麼貨幣政策的取決就變得十分容易了。

Q：所以這次 Fed 面臨的是非常困難的預測？

A：非常困難。現行的經濟環境是我們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

我這麼說好了，我們過去量化寬鬆一次都沒有實施過，但現在卻實施過三次，我們也從沒見過通貨膨脹率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停滯在如此低的水位。

通常 Fed 和其他央行，並沒有辦法控制長期利率，但是當他們開始買進長期債券，這樣就可以決定債券的價格了。（註：Fed 主要政策之一即為控制短期利率在接近 0% 的水平，並同時於次級市場中購入長期國債，使用壓長率控短率的方式，使殖利率曲線斜率趨於平緩，迫使長期資金進入到市場之中，此舉等同為市場注入流動性。）

但這不可能持續太久，即使你不了解 Fed 具體的購債細節，所有人也都了解一個簡單的事實：過去幾百年的歷史當中，平均通貨膨脹率，或者更精確的說，主權債券的長期平均利率一直平穩保持在 4% 到 6% 之間。

這是人類天性所決定的。我的意思是說，在公元前五世紀的希臘，當時的利率與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利率，並沒有多大差別。

就如同自 1694 年以來，英格蘭央行(BOE)每天都會公布貼現率，一直以來也都是呈現一位數。

這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人類的時間偏好，以及和利率之間的關係。而這有助於我們了解目前市場所站立的位置在哪，並且人類的天性如何演變。

我想，這才是最基本的要素。不是 Fed 將作出什麼決定，而是市場壓力反映了人類的時間偏好，認為利率應該被提升到人類天性認為正常的區間之中。

Q：自 2004 到 2006 年之間，Fed 與市場間的溝通是十分順暢的。而目前來說，Fed 認為升息的時間點必須要看經濟數據而定。請問您認為聯準會主席葉倫(Janet Yellen)的策略會成功嗎？

A：首先我必須讓大家知道，葉倫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女士，在我擔任 Fed 主席時，我就與她共事過了，那個時候她就在 Fed 內了。

當時的我還經常向她請教一些學術上的建議，而我總是發現，她的聰明與智慧實在了得，所提供的建議總是能夠適時地調整。

也因此，我對她有著充分的信心，相信她可以做到我們無法做到的工作，那就是「預測你我的未來」。

我說過了，你我之中沒有人能夠做到十全十美，但她與她的同事們絕對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