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悲劇變鬧劇的茉莉花革命

（新聞專題）由悲劇變鬧劇的茉莉花革命（葉柏毅報導）

如果穆巴拉克沒有獲釋的話，那麼茉莉花革命還不會感覺那麼有黑色幽默感；穆巴拉克獲釋，再加上最近敘利亞內部幾乎可以確定，是明目張膽地對平民使用化武，這不但象徵茉莉花革命已經完全失敗，開了沒兩年的茉莉花，已然凋零，而且整場茉莉花革命，更有從悲劇變鬧劇的恐怖感。如果國際社會只是做一些口惠而實不至的宣示，就此撒手不管，或束手無策的話，埃及、敘利亞等等，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會變成下一個伊拉克，或是利比亞。

本來鬧得沸沸揚揚的茉莉花革命，為何會就此凋零？如果要直指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用錯誤的藥去治社會的病，結果不但沒有治好，反而病症越來越糟。為什麼這麼說呢？就茉莉花革命等地發生的國家來說，它們的社會病徵，簡單說來，就是總體經濟，特別是國家經濟不振，物價飛漲，以及青年失業嚴重等問題。突尼西亞一名大學畢業的失業青年，二○一○年年底，因為無照擺水果攤，被警察沒收，憤而自焚，因為突尼西亞青年失業問題嚴重，因此引發了抗議，甚至是一片自殺潮；同時，抗議的聲浪也透過社交網站與手機快速傳播，讓原本就不滿失業率與高物價的民眾走上街頭，進而演變成一場革命，同時迅速向外傳播；這其中，除了突尼西亞外，鬧得最大的就是埃及，埃及同樣也受經濟不振與青年失業率高漲所苦，因此在當時民氣可用的情況下，順勢就把執政三十年的穆巴拉克給拉了下來。然而，埃及在把穆巴拉克拉下來之後，國內的情況有變得更好嗎？說得更清楚一點，社會的病徵，也就是經濟不振，物價飛漲，失業率飆高等問題，有被具體解決了嗎？結果都是沒有，不但沒有，而且政治情況變得更惡化，埃及再度走入軍人干政的時代。而且諷刺的是，如果歐美等國還是像十多年前經濟能夠支撐的情況下，或許也會強力介入，可是目前的狀況已經今非昔比，所以該不該介入，他們也陷入長考。因此當初鬧茉莉花革命不可開交的國家，現在不但沒解決問題，並且是亂上加亂，人民生活更加苦不堪言。

這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問題的原因在於：美國，或是這些盲目相信美式民主的人，誤以為是「制度」解決問題，而不是「文化」解決問題。怎麼說呢？證據很簡單，如果穆巴拉克這麼令人痛恨，或是埃及人民生活這麼不堪聞問，那麼穆巴拉克也不是國際聞名的暴君，為什麼他可以統治埃及達三十年之久？而這三十年當中，只有在最近這幾年，全球經濟同步下滑的情況下，埃及才出現民怨；在這之前，幾乎從來沒聽說過埃及有什麼不靖的情況，埃及不但堪為中東、北非情況最穩定的國家，並且觀光客也是絡繹不絕，只有到茉莉花革命之後，國際社會才對埃及發佈旅遊警訊。所以由此可知，埃及的問題是經濟問題，而不是政治壓迫問題。今天埃及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就是穆巴拉克無法化解民怨，導致民眾把他拉下台；可是事實上埃及先前其實並沒有建立起一個很好的、相互尊重或彼此協調的民主政治文化，他們誤以為只要靠投票這種表面的制度民主，就可以把國家變好，但事實上是不可能，因此在選出新政府之後，人民又不滿意新政府的作為，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呢？就只有引入另外一股勢力，把現在的勢力拉下來，但是這樣的做法，是絕對有悖民主精神的，因此也等於是「前門送走狼，後門引來虎」，這就是埃及目前再度淪入軍事統治之手的原因。

所以綜觀埃及與敘利亞目前所處的亂局，可以發現，其實盲目地相信所謂的「民主」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是一種不知哪裡而產生的錯誤自信。當然，這樣的說法，並不是要全盤否定民主制度的價值；只是，在實施民主之前，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並且，最重要的是，一個國家是不是從上到下能夠建立起對社會整體、法律與制度的尊重，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盲信以「表面民主」的方式，就可以讓社會變好，讓問題解決的話，絕對是緣木求魚，不可能達成；而盲信「表面民主」，也就是徒具形式的「假民主」，其結果很可能就是使得有野心又有實力的人出頭，而這往往就會造成「可悲的鬧劇」。不要忘了，被眾人唾棄的德國納粹政權，可是人民一票一票選出來的，納粹可不是非法取得政權的；又或者，像埃及這樣的國家，就是讓軍人趁虛而入，最後是人民全輸；再不然，就是像敘利亞一樣，當權者無所不用其極打壓異己，造成更大的悲劇。而且，反而也會給予反民主政權以口實，例如中共，又例如像是敘利亞。而且如果放遠來看，這樣的悲劇，又何嘗不是人類歷史發展進程中，一場又一場的鬧劇，而且是引人長嘆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