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康啟示錄

（新聞專題）周永康啟示錄（葉柏毅報導）

二○一四年七月二十九號傍晚，由新華社所發佈的一則快訊，迅即掀起千層浪。這則快訊寫道：「鑒於周永康涉嫌嚴重違紀，中共中央決定，依據《中國共產黨章程》和《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的有關規定，由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對其立案審查」。這則快訊一發布，全球各大媒體立即轉發，幾乎全世界都知道了。為什麼一個周永康被查處，會成為大陸震動世界的消息呢？不僅是因為周永康曾經是中共權傾一時的國家級領導人，也不僅是由於這則消息，坐實了中共當局從習近平上臺以後，一系列打貪反腐行動，主要目標之一，就是要拔除周永康這隻所謂的「貪腐大老虎」，更是因為習近平這樣的做法，打破了中共建政以來，「刑不上常委」，也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傳統。

在新華社發佈查處周永康的消息之後，外界很自然地會將它，與新華社當初發佈查處薄熙來的消息相互對照。英國廣播公司（BBC）就發現到一個很有趣的情況：二○一二年四月十號，胡溫體制仍掌權時，新華社發佈關於查處薄熙來的消息中說：「鑒於薄熙來同志涉嫌嚴重違紀，中央決定，依據《中國共產黨章程》和《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的有關規定，停止其擔任的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職務，由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對其立案調查」。如果與這次習李體制查處周永康的消息相比較，會發現這個時候，新華社用的是「立案審查」，而不是當時的「立案調查」；此外，胡溫當時對薄熙來，還冠有「同志」稱呼，也交代了他的相關職務；但習李對於周永康，則是既沒有稱呼「同志」，也沒有列舉他退休之前的種種顯赫頭銜。由此似乎也可略窺胡溫體制與習李體制，在整肅黨內政治人物上的不同手法，習李看起來是嚴厲許多。

媒體評論認為，新華社所公佈的查處周永康訊息，雖然只有短短數十語，但卻是二○一二年十一月，中共十八大以來，查辦官員貪腐弊案的最大高潮。周永康也是自中共建政以來，第一個因「違紀」而遭到查辦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同時也如前所述，打破了中共建政以來「刑不上常委」的潛規則。

周永康，江蘇無錫人，一九四二出生，一九六四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一九六六年畢業於北京石油學院勘探系。他在大陸石油部門，工作了三十二年，一步一步往上爬，逐漸攀向中共的權力核心。在他成為中共「正部級」的國企高管之後，二○○二年中共十六大，周永康擠進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並且再接任大陸公安部部長；這是中共高層繼華國鋒之後，再度兼任公安部部長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然而，周永康的權力，持續逐步膨脹，終於在二○○七年的中共十七大中，進入權力頂峰，出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成為「黨和國家領導人」，他同時也出任中共中央政法委書記。他的管轄範圍，涵蓋大陸的公、檢、法、國安與武警系統，再加上中共日益加重維穩需求，使得周永康的權力，一時無兩，沒有其他政治局常委可比，還被人稱為「政法王」，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中共準備收服這個被認為是「貪腐大老虎」的周永康，其實已經有跡可循。二○一二年十一月，中共縮減中央政治局常委人數，由九人減到七人，同時把政法委書記由政治局常委中剔除，那時就有人嗅出情勢不尋常。中共十八大後，習近平開始大刀闊斧進行一系列打貪行動，也要求周永康「協助查察石油領域方面弊端」，但那時也就有人揣測，說是說要周永康協助調查，其實真正要查的人，就是周永康。而中共在真正宣佈查處周永康之前，跟周永康相關的一系人馬，早就紛紛被拘，周永康也久未公開露面。那個時候就有人說，周永康早就不能自由行動，他所受到的對待，跟「雙規」沒兩樣，只是時候未到，不宜明說。如今，終於由中共喉舌親口證實周永康遭查處，雖然說不會讓人太意外，但還是吹皺了一池渾水。

在中共整肅周永康之後，有關他如何貪污濫權、作風靡爛的傳聞，一時在網路上傳得沸沸揚揚，假假真真；但這些沒有根據的街談巷議，並無助於審視周永康事件的本質。值得注意的是，習李這次重打周永康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有政治觀察家就指出，從官方通報的內容來看，只說周永康是「嚴重違紀」，但並沒有指出具體違反了那些法條。也許這些事情，以後在審訊周永康時，會在法庭上、官方媒體中，一一公布；不過目前看來，都只是中共內部的權力鬥爭而已。同時，也有觀察家指出，習近平上臺之後，揪出周永康，只是「一群流氓當中，選出一個更壞的，當替死鬼而已；對於流氓幫派的邪惡本質，不會沒有絲毫改變」。此外，也有人把這次查處周永康，比喻為清朝嘉慶時代查抄貪官和珅的「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不過這樣的說法，正恰好點出了現在中共政權的真正本質：就是它號稱人民民主，其實仍然一點都不民主。習近平集大權於一身，看起來更像個帝制時代的君王，整個中國大陸的政治體制，說穿了還是跟帝制時代沒兩樣。在帝制時代之下，會有前代的貪官，或許也會有後代的君主去揪出他。然而在專制本質不改的情況下，期待一個「類君主政體」，能夠出現有效的糾錯機制，中國的歷朝歷代都做不到了，難道中國共產黨這個朝廷就能做得到嗎？這應該是周永康事件所揭示出最為清楚的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