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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盲視效應:找出左右大腦消費行為的關鍵,破解行銷手法,與品牌平起平坐

寶鼎出版 2021-08-03 16:57


第一章吃菜單
行銷伎倆如何矇騙我們的舌頭

想像一下,你是某個烹飪節目的評審,眼前有五盤看起來很美味的肝醬(pâté),每盤都有精心裝飾,而且搭配進口餅乾,看起來都很讚,你逐一品嚐了每一盤。接著,主持人給你下面的任務:「找出那五盤肝醬中,哪一盤是狗食。」


這不是烹飪節目,而是真人實事。二〇〇九年,一項研究就是這樣測試受試者,研究標題很直截了當:〈人能區分肝醬與狗食嗎?〉。其中四盤是人類的食物,包括昂貴的頂級鵝肝醬。其中一盤是罐頭狗糧,經過食物處理機攪拌,讓它的外觀與黏稠度跟肝醬一樣。每盤肉的色調略有不同,但除此之外,外觀是相同的。結果呢?沒有人能分辨哪一盤是狗食。

如果媽媽遞給你一罐狗糧,對你說:「吃吧,這個味道跟鵝肝醬差不多,但價格遠低於鵝肝醬。」你會納悶她是不是瘋了。但是,有人把狗糧塑造成肝醬時,你的舌頭根本分不出來。這裡值得強調一點,那項研究的參試者試圖區分哪盤是狗食,但吃不出來。你可以想像,今天要是換成是一家餐廳,裡面都是毫無戒心的客人,你再怎樣惡搞,也不會有人發現!

懷疑者可能會說,你也許可以騙外行人相信狗食是肝醬,但騙不倒真正的美食家。好!區分狗食與肝醬的實驗確實還沒在美食專家的身上做過,但有人曾對葡萄酒做過類似的實驗。

侍酒師可說是辨識葡萄酒的專家,他們經過多年的閱讀、品酒、飲食和測試(即正規的葡萄酒教育),才獲得正式認證,所以味覺特別靈敏。喝一口,就能分辨是什麼酒、使用什麼葡萄品種、來自哪個國家及製作的年份。

波爾多大學(University of Bordeaux)的弗雷德里克.布羅謝(Frederic Brochet)做了一個調皮的實驗,結果顯示即使是味覺過人的侍酒師,也很容易誤判。他提供兩種不同的葡萄酒給侍酒師,一種是紅酒,另一種是白酒,並請他們評論。侍酒師不知道的是,那杯紅酒和那杯白酒其實完全一樣,只是其中一杯為白酒添加紅色食用色素。結果,侍酒師不僅覺得兩杯酒嚐起來完全不同,還認為那杯「紅色」的酒含有紅酒的成分。侍酒師品嚐白酒後,表示酒裡有「蜂蜜」與「柑橘」的味道;品嚐紅酒後,則說那杯酒有「覆盆子」與「紅木」的味道,明明舌頭嚐到的是一樣的酒。所以,吃狗食的參試者也不必太難過,反正專家也被騙了。

這些研究結果除了介紹一種幫高級餐廳削減成本的新方法以外(開玩笑的!),也突顯出我們體驗世界的方式:我們品嚐到的味道,遠比我們看到的還要複雜。

我們不是直接體驗我們吃下的食物。食物觸及舌頭的客觀感覺與大腦的最終體驗之間,有很大的落差。誠如已故的知名哲學家艾倫.沃茨(Alan Watts)所說的:「我們吃的是菜單,不是食物。」換句話說,我們的體驗總是有落差——我們是體驗內心描述的世界,而不是世界本身。

在神經科學中,這種落差證明了我們的感知並不可靠:我們沒有——或無法體驗世界的真實樣貌。不過,在行銷中,這種落差代表某種全然不同的東西——機會。行銷人員可以趁機微調、影響和徹底改變消費者對現實的內心體驗。行銷人員在說服消費者的過程中,如果能改變現實,使現實對自己有利,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在最基本的層面上,行銷是透過其他的感官調整消費者的某種感官體驗,例如餐廳不僅設計菜色,也會花心思在音樂、裝飾等細節上。在比較深的層面上,行銷會改變消費者對消費物品的看法——當你相信狗糧是肝醬時,才有可能覺得它嚐起來很美味。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行銷可能使這些改變觀感的信念深深烙印在腦海中,讓品牌徹底進駐大腦,落地生根。

行銷之所以會有這些機會可趁,是因為人類大腦是以非常奇怪的方式,因應外在的客觀現實與內在的主觀感知之間的落差。多年來,品牌紛紛以巧妙的方式利用那些落差——在過程中徹底改變我們對現實的體驗。客觀現實與主觀感知之間的落差是行銷人員盡情發揮的遊樂場。為了更瞭解那個落差及填補落差的方式,我們需要先深入瞭解大腦如何建構我們的日常體驗。

臆測遊戲:心智模型
我們的大腦不是直接體驗現實,而是為現實建構一個模型,神經學家稱之為「心智模型」(mental model)。大腦無時無刻都在建構模型。每次你吃下一口食物時,你不是在體驗食物,而是大腦對於「吃那個食物的體驗應該是什麼樣子」所做的最佳臆測。舌頭的感覺促成此心智模型,但很多其他的東西也可以促成這個模型。雖然大腦會盡可能精確地複製現實,但是就像前面的狗食及葡萄酒的例子,這些模型絕非完美無暇。

心智模式很容易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你想要「糾正」它們,即使不是不可能,也非常困難,因為我們永遠無法比較心智模型與現實,看是哪裡出錯了。因此,一個品牌或企業影響我們的心智模型時,它也直接影響了我們對現實的體驗。

例如,心智模型容易接受暗示,餐廳便很擅長利用這點。我們進入餐廳坐下來,就會在無意間接收周遭的感官刺激:餐廳的環境、背景音樂、餐具和地點——所有的一切。這些東西都會從根本影響大腦創造出來的心智模型。同樣的一頓飯,在廢棄的倉庫裡吃跟在破敗的宴會廳裡吃,味道完全不同。

由於心智模型一直在運作,我們從來沒意識到它的發生或運作方式。但瞭解大腦如何建構這些心理模型——尤其是如何為味覺建構心智模型——是瞭解它們在消費世界中如何調整及改變的關鍵。

首先要知道的是,在建構模型時,大腦對待所有的感官並非一視同仁,而是優先考慮強烈的感覺。味覺非常弱(所以很容易受到影響)、視覺是最強的。我們怎麼知道是這樣呢?視覺占用大腦皮質的體積最多,約三分之一的大腦是用來處理及詮釋視覺資訊。視覺與其他的感官競爭時,總是脫穎而出。

你看視覺與聽覺(第二強烈的感官)的直接競爭,就會明白這點。大腦就像一個偏心的交通警察:視覺資料與聽覺資料同時抵達十字路口時,大腦每次都讓視覺先過!
 

在現實世界中,視覺與聽覺的競爭是這樣運作的:你想像一段影片,影片中有一個男人不斷地講「巴」這個字。你聽到影片清晰地傳出「巴、巴、巴、巴」的聲音。現在,想像另一段影片,片中同一人不斷地講「發」這個字。你聽到影片清晰地傳出「發、發、發、發」的聲音。最後,你想像第一段音訊疊放在第二段影片上,你會看到片中那個人的嘴型是「發」,但聽到的聲音卻是「巴」。我們的心智模型究竟會先接收哪種資料呢:是音訊,還是影像?每次都是影像優先。即使客觀地說我們聽到的聲音是「巴」,心智模型還是從視覺領域獲得提示,最終我們聽到的是「發」。
 

這種現象已經重複驗證數十次了,科學家稱之為「麥格克效應」(McGurk effect)。

這也難怪視覺對大腦建構的味覺模型(人類最弱、最不發達的感覺)有很大的影響。最近,更多的研究證實了葡萄酒測試的結果 5、6,但有一個關鍵的差別:

那些研究不是以食用色素改色,而是用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 AR)把白酒變紅。儘管顏色變化是數位的,參試者是從擴增實境的鏡頭看到葡萄酒,但結果一樣:「紅色」葡萄酒「嚐起來」有漿果、暗色香料等紅色食物的味道,儘管實物根本沒變。這感覺就像英國影集《黑鏡》(Black Mirror)裡所述:改變虛擬世界中食物的顏色,會改變我們在現實世界中對食物的觀感。
 

其他的顏色則可能讓人毫無胃口。在一項實驗中,兵庫縣立大學的研究人員研究了顏色對喝湯量的影響 7。他們分成幾組受試者讓他們喝湯,乘湯的碗、湯中原料和溫度等皆相同,只有一項細微的變化:顏色差異。他們使用無味的食用色素測試大家對不同顏色的反應。

結果令人驚訝。相較於其他顏色,藍色色素的負面影響最大:不僅降低參試者的食慾,也讓他們覺得湯比較不好喝、不順口。此外,藍湯所引發的焦慮也最多,滿意度最低。換句話說,參試者對湯不滿意,只是因為湯是藍的。

在前面提過的實驗中,參試者是吃已知的食物時被騙了。肝醬與葡萄酒是受試者熟悉的食物,他們知道這些食物該有什麼味道。但藍湯不一樣,受試者沒有預設的標準,可是他們依然被藍湯的觀感所影響。那是因為他們對藍色食物的定義,影響了他們為藍湯建構的心智模型。

無論我們對藍色食物所抱持的偏見是源自於演化還是生活經驗,大腦潛意識就認為藍色食物可能不安全,因為藍色不是天然存在於健康食物中。當我們在食品界看到藍色時(例如變質的肉),通常是不好的徵兆。

誠如已故的喜劇演員喬治.卡林(George Carlin)所言:

紅色是覆盆子、櫻桃、草莓。橘色是柳橙。黃色是檸檬。綠色是萊姆。棕色是肉⋯⋯但沒有藍色的食物!別提藍莓了,我們都知道藍莓是紫色。那藍乳酪呢?也不是。藍乳酪只是白乳酪上長了一堆黴菌。

喝湯的人可能不明白藍色是導致食物變得可疑的原因。但大腦在他們不知不覺中,利用這種潛意識,扭曲他們對於喝湯體驗的心智模型。

信以為真
強烈的感官會影響較弱的感官,由此可見,心智模型並不完美,很容易受到影響。但那只是開始,信念(我們相信自己正在吃什麼)對心智模式的影響更大。

想像你在米其林三星餐廳,享用一盤肉,搭配梅洛(Merlot)葡萄酒。那盤肉很棒,煮得熟透,美味極了——至少在服務員過來問你喜不喜歡那道「馬臉」香腸以前,你是這麼覺得。你一聽到馬臉兩字,下一口的味道可能就不同了。換句話說,你相信「自己正在吃馬肉」,這個想法影響你對這道菜的心智模型,進而影響你對這道菜的味覺觀感——即使同一道菜的前後兩口之間只差那麼一句話!你吃前一口時,還不知道那是馬肉。吃下一口、知道那是馬肉後,不知怎的,嚐起來就不同了。

雖然吃馬肉在許多歐洲與亞洲國家很常見,但在美國,多多少少算是禁忌。馬肉本身並不難吃,但你是否覺得馬肉好吃,則看你對馬肉的態度而定。你相信你在吃什麼,會影響你的心智模型,進而影響品嚐食物的體驗。

在《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的續集中,朱爾(山繆.傑克森飾演)談到這點。他連嘗試吃一口豬肉都不肯,只因為他覺得豬是很髒的動物:「豬肉可能嚐起來像南瓜派,但我不會知道,因為我不吃那種骯髒的垃圾。」想像朱爾大快朵頤他認為是牛腩的食物,吃到一半才有人告訴他那是手撕猪肉,他可能會「抓狂,卯起來大開殺戒」。

信念會強化心智模型,對消費世界的影響非常深遠。商品上的「有機」標示,會影響你吃那包東西的感覺。消費者覺得火雞包裝上有家喻戶曉的品牌標誌時,吃起來比無品牌的普通包裝更美味。信念是我們建構心智模型的重要部分,深深左右我們的消費體驗。

懷疑者可能會說,信念的效果只是表象。也就是說,我們只是告訴自己,裝在精緻杯子裡的咖啡比較好喝,或可靠的品牌推出的火雞比較美味。懷疑者認為,咬一口貼上「有機」標籤的蘋果,和吃一顆真正有機的蘋果,感覺是不一樣的。

這種主張並非毫無道理,卻站不住腳。葡萄酒是很棒的測試工具。無數的研究顯示,人只要相信自己喝的是昂貴的葡萄酒,就覺得那杯葡萄酒比較好喝。但有一項開創性的研究不僅讓受試者自己表明品嚐葡萄酒的感受,還直接觀察他的大腦。由史丹佛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的巴巴.希夫(Baba Shiv)帶領的研究團隊使用功能性磁振造影(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fMRI)觀察受試者品嚐兩杯葡萄酒時的大腦愉悅中心,即大腦深處的依核(nucleus accumbens)。研究人員告訴受試者,其中一杯葡萄酒很貴,另一杯葡萄酒很便宜。研究團隊發現,當他們告訴受試者喝的是昂貴的葡萄酒時,受試者大腦愉悅中心的神經元便活躍了起來。當他們告知參試者喝的是廉價葡萄酒呢?毫無反應。當然,兩杯都是出自同一瓶酒。

這項研究顯示信念對心智模型的影響有多深,及那些心智模型如何影響我們的觀感。這不是欺騙,我們不是刻意欺騙自己。在大腦可衡量的神經科學層面上,昂貴的葡萄酒確實嚐起來更美味。大腦的核心以兩種全然不同的方式體驗一件相同的事情,只因為自我強加的信念不同。這並不是說你更喜歡貴的葡萄酒,而是你真的覺得貴的比較好喝。你知道它很貴,如此建構出來的心智模型影響你的味覺。心智模型不是附加在體驗上的東西,而是體驗本身。

 

來源:寶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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