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北韓扭轉

北韓是全球僅存的黑暗之地。（圖：globalsecurity.org）

每當 Stewart Lone 來到平壤，他總會在市中心一家帶有西式風情的咖啡屋 Pyolmuri Café 忘情駐足，

澳洲國防軍學院擔任副教授 Lone 首次踏上北韓是在 2006 年，「那時過馬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而今，街道滿是本土製造或日本、歐洲或美國進口的車輛呼嘯奔馳。

咖啡香醇濃郁，每杯只要價 1 美元左右，新鮮出爐的烘烤麵包同樣鬆脆美味，年輕學子擠滿店內，吱吱喳喳聊天或者使用手機。經理是位韓國女人，十足殷勤健談，只要與她開啟對話，就難有結束的時候。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最大的提拉米蘇。」Lone 熱情的讚嘆，「這就跟紐約起士蛋糕一樣。」

Lone 以中學英文老師志願者的身分每年旅行北韓兩次，他是一個細膩的現象觀察者，與頻繁出入北韓的旅客一樣，他們一致發現：總以黑白單調、荒蕪貧瘠的史達林地獄形象存在人們心中的首都平壤，已經開始不一樣。

改變，街上隨處可見。過去幾年空蕩寂寥的商店如今貨架上擺滿商品，馬路上汽車川流不息，餐廳顧客往來如織急著大啖美食。擺脫晦暗沉鬱縛綁的色彩，年輕女孩與婦女紛紛模仿東亞流行文化，穿上鮮麗活潑的中式服裝。兩旁建築工地施工噪音此起彼落；超過 10 萬北韓民眾現在可以隨時用手機通話。

沒人能對劇烈的轉變做出完整全面的解釋。畢竟，這裡是北韓，畢竟，北韓的經濟數據全是不能說的秘密。

唯有一件事情沒有改變：北韓整國依舊極端貧窮。根據南韓央行統計，2010 年北韓經濟萎縮 0.5%。農林漁業與製造業全數下滑。北韓自去年 4 月開始接受世界糧食計畫署的援助，這項計畫的目標在於解除 350 萬人免受飢餓所困。

那麼，平壤到底是怎麼一日千里的？《CNN》報導，某些經濟學家稱其「平壤幻覺（Pyongyang Illusion）」。一言以蔽之，北韓共產主義已死。而首都─表面上是社會主義燦爛生輝的里程碑─或許只是踩在殘骸屍骨上舉辦的一場狂歡盛宴。

國家調節至高無上再也不是北韓遵奉的圭臬。這套體系在蘇維埃政權和一連串天災之後土崩瓦解，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北韓經濟專家 Stephan Haggard 指出，這所學校也是創造「北韓幻覺」的學術單位之一。1990 年代中期爆發導致 20 到 50 萬人喪生的大饑荒，卻是催化自由市場落地的契機。

「名義上是社會主義，但寧靜僵滯的表面下，經濟已悄悄開始市場化。」Haggard 表示。

在饑荒之中，北韓居民被迫自力更生以求溫飽，有時還得非法販售自己種植的作物，其他人則以貿易和服務業勉強維生。雖然政府時不時取締黑市，但其實更多時候對私人企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想方設法暗中培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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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人民似乎已經以某種方式大舉投入市場，如果不冒險，那也是死路一條。商業的種子自由自在落地生根，新興、相對富裕的中產階級不再只是稀有動物。

帶領旅行團在首度觀光，Cockerell 注意到平壤外交俱樂部的轉變。已往昏暗腐朽，僅有零零落落的外國人散布，現在有了泳池、吧台、卡拉 OK 和餐廳，最近內裝更是大手筆翻新，隨時可見數百名北韓民眾在裡頭用餐。

最近北韓「歡慶」去年底去世的金正日 70 歲「生日」，並也準備慶祝於「永遠的總統」金日成的 100 歲冥誕，儘管他已於 1994 年與世長辭，目前仍保有官方的「統治」地位。一切所費不貲宣傳盛典，無非就是為了金氏王朝第三代接班人金正恩的登基造勢。

「北韓官方致力美化城市，而實際上就是在一個物資匱乏的國家大肆鋪張榨取物資。」Haggard 表示。靠著黯淡國家其它地方，才有這座城市的光鮮燦爛，他說。

命運多舛的柳京飯店一旦完工，將成為全球最高的飯店。

不過平壤之內，刺激的強大力道有了明顯成果，曾被建築雜誌評為「史上最大爛尾」的 105 層樓柳京飯店在延宕了 20 年後終於在埃及電信巨擘 Orascom 的協助下即將竣工。

外商投資近年對北韓趨之若鶩。歷經幾年停滯，北韓在與中國交界處建立數個經濟特區，大舉投資基礎建設，協助培訓北韓經濟、商業與法律人才的非政府組織 Choson Exchange 執行董事 Andray Abrahamian 透露，在經濟特區如 Rason 工作的勞工一個月可賺得 80 美元，薪資水準遠在當地平均之上。

2010 年，北韓 610 億美元的外貿總額，中國就佔了 57%；而雖然跟南韓宛如仇敵的緊繃關係，兩韓合作的開城聯合工業區依然持續熱絡，5 萬名北韓勞工在此辛勤揮汗。

北韓長期使用偷雞摸狗的伎倆賺取外匯，包括販售武器、偽造貨幣、保險詐術和走私，以及出口北韓美艷女郎到全亞洲的 KTV 伴唱。這些海外商業活動是由北韓「39 局（Bureau 39）」控管，外匯收入用來進口奢侈品做為效忠國家者的獎勵。

儘管這筆收入在技術上並不合法，北韓經濟還是靠著海外工作者的努力不懈獲得不多不少的 500 萬美元注入。

至於誰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大受益者，唯有靠揣測與推論。Cockerell 表示，平壤高級轎車的車牌可為線索之一。他在平壤街上認出的 4 輛悍馬車其中 3 輛掛著授予國有企業的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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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首都平壤的面貌越來越清晰。（圖：維基百科）

例如，由於缺乏私人民用運輸服務，企業必須仰賴軍方運送貨物，導致「整體政治經濟的腐敗情況越來越嚴重」，Haggard 表示。

北韓勞動黨用以決定特權的舊秩序正在瓦解，Haggard 指出，近來洶湧的錢財能夠買到影響力，這讓北韓政權心生驚慌。

2009 年北韓政府企圖升值北韓元，限制人民能夠匯兌的總量，此舉主要目的多被認為是要清除北韓人的現金儲蓄。改革措施頒布後，引發了一場北韓境內極為罕見的暴力抗爭，甚至撼動了屹立不搖、至高無上的北韓政權，最後是以處死執行升值的官員告終。

現在，誕生的是一個畸形歪曲的組合。

「這就像是兩頭空，不是嗎？」Haggard 表示，「同時兼有社會主義體系的層次結構和僵化制度，也有資本主義體系─裙帶資本主義─的不平等後遺症。」

因此，這是否意味著平壤的繁盛將是體系的沉淪，並且最終註定崩毀的預兆？

冷戰結束後，人們對於北韓政權終將自我毀滅的預測深信不疑，但是直到今日都沒有實現。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北韓社會主義的闃黑地帶，將會變得更加明亮。（文：陳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