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易貨交易的一般性理論會造成貨幣缺失

摘自《經濟學是如何忘記歷史的》 作者：傑弗里·M·霍奇遜 出版社：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先概述一下：以上已經論述到，在社會科學中建立一般性理論會遇到幾個問題。一個問題是分析和計算的難於處理。面對這些計算限制，一般性理論學家通常會簡化他們的模型，從而放棄理論的一般性。關於一般性理論的另一個相關問題是，我們被局限於在分析領域中駕馭所有可能結構的廣泛原則之中。在實際操作中，一個可處理的理論必須將自己局限於所有可能結構之中的一個相對微小的子集。而且，過分一般性的成本會遺漏現象子集所共有的關鍵特征。

為了說明後一個論點，我們將考慮兩個非常簡單的「模型」，分別是易貨經濟和貨幣經濟，並且考慮哪一個包含較少的假設，哪一個更具有一般性。我們將羅伯特-克洛爾（1967）的理論框架作為分析的起點。在易貨經濟中，每個商品在原則上都可以交換任何另一個商品。相比之下，在不存在易貨交易的貨幣經濟中，所有商品都只能與貨幣交經濟學是如何忘記歷史的:社會科學中的歷史特性問題換。這樣，在克洛爾（1967，pp.5-7）的貨幣經濟中:

與易貨經濟形成對比的、一個奇怪而且精確的關於貨幣的特征是:在貨幣經濟中，一些商品不能直接與所有的其他商品相交換……貨幣購買商品，並且商品購買貨幣，但是商品不購買商品。

C1、C2、C3和C4各代表一種商品。M是貨幣。符號「×」出現的地方表明兩種商品的交換是可能的;「0」表示正常情況下這種交換不可能發生。交換經濟的這一限制性的結構是貨幣存在的必要條件，但非充分條件。另外，貨幣還有其他特殊的屬性沒有在這里表達出來——例如，價值儲藏功能和應付未來不確定性的手段。

至少乍看起來，由於易貨經濟中所有的交換都是可能的，易貨經濟模型比有貨幣參與的經濟模型包含的限制性假設要少。貨幣經濟模型為了得到所描述的特殊的貨幣經濟結構，就必須添加額外的限制性假設。貨幣經濟的理論形式需要更多的、而不是更少的限制性假設。

哪一個模型更具有一般性呢？在某種意義上易貨經濟模型更具有一般性。任何一個單元中「×」的出現，表明一個交換是可能的，而並不表明這一交換必須發生。因此，在這種意義上，貨幣經濟是易貨經濟的一個特例：易貨經濟模型更具有一般性。但是，這是一個片面的、可能會誤導我們的現象，而且這一陳述需要驗證。

關鍵的是，顯然的「一般性」這一過程———從貨幣模型到易貨模型———意味着貨幣經濟的一些本質特征丟失了。因為在易貨經濟中，每一樣東西都具有像貨幣一樣的特性，即與其他所有商品相交換的特性，那麼也就沒有哪一個商品具有貨幣的特性了。如果所有的人都是國王，那麼也就沒有國王了，因為國王的身份就暗示有低於國王身份的下級存在。

貨幣存在，僅僅因為一些交換是允許的，而一些交換是被排斥的。如果所有的交換都被允許，那麼貨幣就被排斥了。在這一意義上，易貨模型並不是一般性的:它排斥了貨幣。因而，從這一觀點來看，不論是易貨模型還是瓦爾拉斯式的理論（排斥貨幣）都不是貨幣經濟的充分代表。對於一個包括貨幣的理論來說，它必須囊括貨幣的特殊性質，還必須排斥一些交換形式。

這個例子表明，雖然易貨經濟模型表面看來在范圍上更具有一般性，但是它卻丟掉了貨幣經濟的關鍵特征。一個關於易貨交易的一般性理論不會包括貨幣。在某些方面更大范圍的一般性的獲得，是以對具體細節的鑒別能力和解釋能力的丟失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