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專家評三中全會：經濟自由化與政治嚴控

作者：俄新社記者葉連娜·庫茲明娜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11月9-12日召開第三次全體會議。俄新社採訪了多名專家解答一系列問題，包括中國領導人試圖解決什麼任務，所提出的舉措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當代中國的現實需要，以及落實這些舉措時會有什麼困難。消除粗放型增長的後果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副所長謝爾蓋·盧賈寧說：“中共十八大三中全會的決議一方面旨在分析經濟增速放緩；一方面，呼籲消除這種粗放型增長帶來的各種不良後果，其中包括人口、社會和生態後果。” 如果說經濟增速放緩被視為是一個自然的過程，那麼所列舉的問題則需要採取緊急措施解決。中國試圖通過允許單獨家庭生育兩個孩子的社會改革來解決人口老齡化問題，從而解決缺乏勞動力資源的潛在後果。俄羅斯專家們認為，在此情況下，中國不需要特別多的資源養活更多人口，讓他們受教育和就業，因為改革並不會大幅改變中國人口現狀。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雅科夫·貝格爾認為，“這次改革不會導致中國生育率大增。目前的生育率讓中國人口數量處于減少邊緣。此外，伴隨著女性社會化過程的是中國家庭自覺放棄生育二胎，所以人口增長將是小幅的”。貝格爾介紹說：“中國領導層計劃通過稅收改革和國企改革來解決另一個同樣尖銳的社會問題--貧富分化。為此國企中的高工資和分紅將被取消。” 他說，城鄉經濟和文化差異對中國領導層也是一個難題。部分廢除農村居民戶籍、允許農地逐步自由流轉有助于縮小城鄉差異。但這是一個複雜長期的過程。貝格爾說：“農村變革需要非常多的時間和金融資源，也需要整體上文化和城鄉關系的改變。目前，中國常見的是對農村居民的鄙視態度。” 根據2013年三中全會後公布的文件表明，中國政府對經濟高速增長生態付出的代價予以了關注。 “河流無國界”國際聯盟協調員葉夫根尼·西蒙諾夫說：“作為生態學家，讓我特別高興的是，中國最重要的綱領性文件中有11處提到了保護環境。三中全會的決議中提到了許多最重要的環保和穩定發展機制，其中包括信息公開、對全境進行環保劃分、環保的經濟刺激因素、損害生態環境將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等等。” 他認為，整體而言，任務部署得正確，然而卻不清楚新領導層是否能勝任這些任務。國家當真省悟過來，狂熱地試圖通過什麼方式減輕環境惡化，但形勢已經如此荒廢，以至于目前這根本無法帶來有說服力的結果。居民的生存環境質量日益惡化。西蒙諾夫說：“考慮到中國其它所有社會政治和經濟問題，我沒有把握說，通往生態災難道路上的不可逆點還沒有過去。由此出現另一個同樣可怕的問題，那就是中國蒙受的生態代價的‘出口 加快。在中國在世界上快速崛起的同時，我希望中國領導層盡快認識到自己對全球環境所肩負的責任。” 經濟變革的政治目的三中全會所討論的主要議題是中國經濟轉型這一巨大工程，中國從世界加工廠變為立足國內市場的思想、技術、投資和資本的工廠。在此情況下可以推測，中國領導人不僅有經濟動機，還有政治動機。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董事、美國布魯金斯學會中國研究中心主任李成認為，三中全會所提出的改革計劃應該解決中共因薄熙來案而激化的合法性危機。這是習近平表現自己能夠採取果斷措施反腐的機會。強化政治體制按照新戰略，經濟自由化將在執政黨作用得到鞏固的背景下進行，也就是說，實際上政治制度得到了強化。在貝格爾看來，習近平走的是鄧小平的道路，他試圖在嚴控社會和精神生活的同時，最大限度地使經濟自由化。1980年改革開始伴隨著開始“同精神污染作斗爭”並非偶然。同樣的事情我們現在在中國也可以觀察到：目前在市場化改革的背景下，正在開展"糾正工作作風"的運動和同西方意識形態作強硬斗爭。政府剝離包括幹預經濟在內的多項職能，但沒有提到多黨制問題，同中共十七大相比也沒有任何大幅變化。貝格爾介紹說：“中國打算以最認真的方式維護政治和社會制度的基礎。籌建國家安全委員會就是一個証明。國家安全委員會是一個強力機構，負責監督國內外各種風險，防止加重對當局的壓力，尤其將密切關注互聯網。習近平意識到，互聯網可以是組織大規模反抗活動的工具。” 前摩根士丹利亞洲首席經濟學家、現為獨立經濟學家的謝國忠（Andy Xie）說：政治團結的好處是為經濟自由化創造有利條件。否則，有影響力的集團將控制市場，為自身利益游說。有這種人在，經濟就不可能發展。因此，反腐運動對經濟自由化是極其重要的。他認為，這種模式對夾在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之間的新加坡來說很好。而從長期看，等待中國的將是民主化，因為中國太大而且多樣化。 “宏大綱領” 整體而言，專家們對十八大三中全會上提出的改革方案持正面評價。貝格爾說：“這是一個宏大綱領。如果中國在未來5到10年內能夠成功落實這個宏大綱領，那麼無疑，中國將達到既定目標，經濟總量將躍居世界第一。但改革遭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從全會最終文件上我們可以看出，習近平對反對者做了讓步。最終改革方案不像從前的版本一樣激進。” 謝國忠認為，三中全會上提出的改革計劃目前多半是建議性的。這份計劃展示出中國政府希望沿著某種方向前進，但沒有介紹朝哪個方向和什麼時候開始。結果是，這份計劃的效力取決于官員們是否賣力實施，但這同他們的利益相悖，所以可以預計官僚機構面臨的壓力將上升。李成還認為，落實計劃道路上的一個主要障礙在于各地地方政府。他說，關于國有集團將是最大阻力的推測是符合邏輯的，它們在長時間內不僅是主要的腐敗來源，而且是市場化改革道路上的最複雜障礙。但新改革計劃也讓地方政府的利益處于極大威脅之下，他們有失去部分權力的風險。中國國內的系列經濟問題也妨礙著新戰略的實施。謝國忠認為，中國經濟處于房地產市場泡沫中，而房地產市場受到影子銀行體系的支撐。讓人擔心的是，如果房地產泡沫破滅，整個中國經濟體系都將垮掉。因此，存在限制貨幣政策和理性調控的極大阻力，這讓國家處于緊張等待中。但在房地產泡沫沒有破滅和房價沒有正常化之前，就無法取得任何正面結果。可以理解，三中全會推出了光明未來的建設計劃，但不解決現時問題，建設光明未來就是不可能的。盧賈寧認為，實施新計劃還需要解決中國已經熟悉的一些問題，如能源資源和人口資源匱乏等。但中國領導層也許能夠靠資源分配和施展手腕來落實哪怕是部分綱領。作者觀點不代表俄新社觀點上述文章內容由俄新網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