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拒認罪 檢促重判 英雄或狗雄 專家學者看法分歧

昨(26)日中午，歷時5日的重慶前市委書記薄熙來受賄、貪污和濫用職權案「世紀大審判」庭審結束，將擇日宣判。檢方在結案陳辭中表示，薄庭上翻供，拒不認罪，應當從嚴處罰。薄熙來則稱自知「在劫難逃」，但指庭上講意見是依法行使權利，不應被當作惡劣行為。專家表示，薄熙來在政治上獲利，個人形象反而提升，有機會成為左派路線的政治領袖。學者則認為，薄自辯愈陷愈深，暴露了薄氏專斷、剛愎自用的性格，底線已破，全沒戲唱了。

另官方《人民日報》發表最官式的「評論員文章」，稱整個庭審過程公開、透明、依法，再次表明中共和國家「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反對腐敗」的態度和決心。

香港《明報》報導，昨日結案陳辭中，檢控官總結稱，庭審充分證明薄熙來有犯罪的客觀事實和主觀故意，又指薄曾作出供述，但在庭上翻供，說明其拒不認罪的態度。他提醒薄：「犯罪事實是客觀的，並不隨你的主觀意志而轉移，不因你認為有就有，你認為沒有就沒有，認定犯罪事實，是以全案證據為依據，而不是以你的口供為依據。任何人，妄圖否認、推翻客觀存在的犯罪事實，都是無濟於事的。」控方同時提請法庭注意，薄罪行極其嚴重又拒不認罪，不具有法定從輕處罰情節，「必須依法從嚴懲處」。相等於檢控官的公訴人稱，薄的辯護無事實依據，僅是對證人證言的否認和自己分析的結論，甚至不惜用詆譭關鍵證人人格來否認證言。

針對指控，薄熙來最後一次在庭上自辯，說對被控的受賄、貪污等全不知情，均由妻子谷開來自作主張，又表示自己醉心工作，無心過問錢銀小事，「過去的30年實實在在地講，我水平不高，但我就是一架工作機器，沒有工夫去過問那些雞毛蒜皮、婆婆媽媽的小事。如果我整天對著機票、住宿費、旅行費這些事，我覺得大連搞不起來、商務部的談判也沒法進行，國家選拔我，不是因為我會算帳，我不是搞報銷機票的會計……我到了重慶市，要知道，重慶有14個貧困縣，是個小省，但我到任後，卻把14個縣都跑遍了，這得需要多少精力和時間，然後我還很困難地回到重慶，迎來送往的，我已經很累了，我有多少時間？」

薄熙來一再強調其身分和「風範」，他說，在累得喘不過氣來情況下，谷開來作為知識女性，不會對他談這些，「我是遼寧省長、商務部長啊，我會看的上那些嗎？」谷開來證辭聲稱曾對薄說要把法國別墅留給兒子薄瓜瓜作產業，薄表示，「她如果這樣講，我會非常憤怒，這不是我們薄家的家風。我希望檢察人員也不要侮辱我們的家風」。對於檢方起訴書稱最大行賄者徐明與他是好友，薄說，「我是什麼身分？商務部長。徐明是什麼身分？……最低水平的電視編劇也不會作出這種情節來」。對於原重慶公安局長王立軍叛逃一事，他反問「一個巴掌能打出一個叛國者？」，又指王暗戀谷來才是叛逃的真正原因。

對檢控官的警告，薄熙來回應說，在法庭上如實陳述意見是法律賦予的權利，「希望公訴人不要把我在法庭上講我的意見當作是惡劣的行為，當作是翻供。我國法律為了防止冤假錯案，設置了公、檢、法相互制約的制度，特別是檢法的互相制約的機制，還包括辯護人，就是為了防止冤假錯案，如果只聽檢察機關的一面之辭，會導致冤假錯案大量發生」。他說，受查時寫下供辭，是因為希望保留黨籍和政治生命。他的律師說，薄的辯解是澄清事實，不能認為是翻供和對其從嚴懲處的依據。薄的自辯在網上引起不少律師網友的感慨，律師楊學林說，「我們非常感慨，如果是在兩三年前，重慶打黑的時候薄熙來能夠說這樣的話，那肯定不會出現大量的冤假錯案」。

法官宣布擇日宣判，根據最新刑訴法規定，濟南中院最遲要於10月底前判決，若薄可能被判死刑，宣判時間則將有所延長。

薄熙來案比以往貪腐案審理時間長，引起大陸法律界關注，香港《明報》專訪數名大陸律師，多數肯定審判的公開和進步；對於薄翻供對量刑影響的看法有分歧，刑期則多認為約20年。 (接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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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界對今次審、控、辯各有評價，普遍盛讚濟南中級法院。曾參與谷開來殺人案的律師李肖霖說，法院的公開和公平，遠勝原鐵道部長劉志軍案，值得全國學習。曾代理重慶打黑受害人李莊案的刑辯律師楊學林指公開程度值得讚揚，唯微博報道明顯有刪減，若能電視直播更好。今次每項指控有至少一證人上庭，此前的大案幾乎不可能，可惜出庭的多為控方服務。他認為審判長(法官)表現最佳，對被告權利之保護、對雙方發言之規範，「前所未有」。

對檢方表現，以代理維權案著稱的刑辯律師劉曉原說，公訴人(檢控官)證據多為單方證人證言，說服力弱，因可能迫於壓力。薄提到作供時感到「壓力」，劉認為在中紀委審查時寫的供辭，若未經最高檢察院程序，將是違法的。楊學林分析，控方試圖依賴口供定罪，仍是以前「口供萬能」思想作祟，偵查手段還需提高。

楊學林說，薄熙來的律師無重大失誤，但對激烈控辯經驗不足，或想採取較溫和策略，對檢方「越界」未及時反對。在證人王正剛的質證結束後，檢方繼續發言，並以對薄十分不利的假設性質問，律師應抗議，但卻沒作聲。

薄案焦點是翻供對量刑影響，中通社曾引述政法大學教授阮齊林分析，認為可能令薄失去從輕量刑，但應不會加重。劉曉原相信判決已有方案，控罪會全部認定，但在薄自辯下，金額認定或會減少。楊學林則表示，據司法實踐經驗，被告犯罪事實若充分，不認罪肯定從重量刑，翻供對薄不利。劉、楊對薄刑期估計俱是囚20年左右。

楊學林說，這次庭審為司法發展開了好頭，至於當局會否保持，「即便不打算繼續這樣的模式也已經很難了，法律界特別是我們律師界，肯定會用這個案子作為標本來推動」。

《星島日報》報導指出，控方昨天在庭上強調，薄熙來罪行極其嚴重，拒不認罪，必須依法從嚴懲處。對於薄熙來絕地大反擊，有學者認為他在政治上成功塑造為左派精神領袖，個人形象會提升，可能加劇中共內部的分裂；但也有學者認為自辯愈陷愈深，暴露了薄氏專斷、剛愎自用的性格，「現在，底線已破，全沒戲了，偶像幻滅，粉絲傻掉。」

昨天庭審進行4個多小時。控方強調，薄熙來受賄共計2179萬餘元(人民幣，下同)，貪污公款五百萬元，濫用職權致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控方同時指出，被告對關鍵證人王立軍、薄谷開來等，不惜用詆毀這些人人格的意見來否認證言，並且提請法庭注意，被告「罪行極其嚴重，又拒不認罪，不具有法定從輕處罰情節，必須依法從嚴懲處。」

這或顯示薄熙來將被重判。旅居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高文謙表示，北京高層會指示法院從嚴審判，「不過，薄熙來將在政治上獲勝，他離開法庭時，個人的形象反而會提升。」

高文謙認為，這類案件都經過周全的準備，但薄熙來卻沒有按照預期的劇本演出，否認所有指控，「中共高層對薄熙來的表現感到驚訝和氣憤。」(接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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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薄熙來可以跟當權者這樣鬥法。」高文謙說，他是左派路線的領導者，受到許多人愛戴，採取不合作的策略可以提高他的地位，或將讓中共總書記習近平陷入困境。

流亡海外的中國異見人士王軍濤也稱：「他拒絕認罪，使他在中國左派陣營中牢牢地確立了他的領導地位、政治象徵的地位。」

王軍濤分析，未來只要中共還能穩定執政，「我覺得他沒有太大的翻身的可能性，但一旦出現甚麼變動，他的身體又可以，他很可能成為左派實際的政治領袖。」

不過，全國政協委員、左派學者何新則認為，薄熙來的自辯「一步步掉入證據和證詞的環套陷阱，愈陷愈深，直到顧頭不顧尾，難以自圓其說。而狂躁情緒發泄愈多，丟分就愈多。」

何新認為，儘管薄氏貌似辯才無礙，但居然自我坦承各種不宜見光的隱私——包括自身的婚外情，夫妻與部屬的各種反目細節，以及堂堂政治局委員老婆竟然是吸毒犯，「完全證實過去網上流傳的那些謀殺叛逃版故事和流言」。

他認為薄熙來缺乏政治智慧，將平素專斷、剛愎自用的性格暴露無遺。「現在，底線已破，全沒戲了，偶像幻滅，粉絲傻掉。」

薄熙來陳述的最後一段話：

「我得知此事在劫難逃，所以我內心有軟弱的時候。我現在深陷牢獄之災，百感交集，也只剩餘生。我也想對谷開來說，我最近聽別人說你收了很多錢，的確是不應該的，但我也聽說，你收的錢裏邊大部分是合法的。

我只想強調起訴書對我貪腐的指控，是嚴重失實的。我沒有管好家人和下屬，我有大過，對不起黨和群眾。王立軍叛逃有責，但不是我逼走他的。這次審判歷時五天，讓控辯雙方都有機會充分發表意見，還有微博傳送了信息，表明了中央搞清事實、追求公正的決心，也使我對中國司法的未來又增添了信心。

在看守所，我的醫療飲食都好，表明山東人厚道，沒有落井下石。我在此一併表示感謝。對於絕大多數辦案人員，我認為是有素質的，辦案是文明的，我在此予以肯定。謝謝！」

資料來源：香港明報/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官方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