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砸重金聘心理學家設計酷刑 黑獄虐囚充滿利益衝突

有囚犯受逼供後被抬入關塔那摩監獄。圖片來源：香港文匯報

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前日公布有關中央情報局(CIA)酷刑逼供的調查報告，揭發中情局支付逾8100萬美元(約6.3億港元)，聘用一家由兩名對審問或反恐毫無經驗的前空軍心理學家所營運的公司，負責設計逼供時使用的酷刑，包括水刑、掌摑、模擬埋葬等，以及為用刑提供人手。報告指兩名心理學家同時負責評估拷問成效，等同「自己監察自己」，又多次誇大逼供成效，既違反專業操守，亦充滿利益衝突。

香港《文匯報》綜合外電消息，報告中僅以假名「鄧巴」(Dunbar)與「斯威格特」(Swigert)稱呼兩人，但根據過往紀錄及消息人士透露，兩人分別名為米切爾(James Mitchell)及傑森(Bruce Jessen)，曾在空軍軍校任職，負責教導學員如何抵抗嚴刑拷問。《星島日報》指，他們兩人開設的公司位於華盛頓州東部的斯波坎，名叫米切爾耶森公司(Mitchell Jessen & Associates)，在2005年開始工作，到2009年與中情局終止合約。據悉合約總值1億8100萬美元，但中情局僅付出8100百萬美元。

報告稱兩人無審問經驗、對反恐無專業知識，亦無相關文化或語言經驗，卻因此獲中情局青睞。報告引述中情局一份聲明指，聘用兩人是因為他們「專長非常規審問技巧。傳統審問技巧的專家不符合此要求」。

米切爾和傑森早於2002年已開始參與中情局的逼供工作，並建議對「基地」高層祖拜達使用「十二式酷刑」，包括使用昆蟲、穿尿片、水刑、剝奪睡眠時間等。2003年審問另一「基地」高層納希里時，則提出把對方蒙眼，再把開動中的電鑽移到其耳邊。

據報中情局一名審問主任見到建議書時也感到反感，事後更用電郵跟同事說不想與計劃有任何瓜葛。部分參與審問的中情局探員事後亦指，納希里未受酷刑逼供前，並沒拒絕透露有關恐襲的重要資訊。

米切爾和傑森2005年共同創辦一間公司，至2009年合約中止期間，共投得中情局近85%外判(外包)審問工作。參院報告稱，截至合約中止為止，中情局已向該公司支付至少8100萬美元，另外再承諾補償最多500萬美元(約3876萬港元)，支付該公司員工到2021年為止，可能產生的法律開支。

中情局(CIA)酷刑逼供的調查報告中，披露當局在前總統布希在任期間，於全球各地設立秘密監獄(「黑獄」)，以不人道手法虐待囚犯。報告稱白宮雖然批准計劃，但布希其實一直被蒙在鼓裡，直至4年後才獲告知有關酷刑細節，批評中情局長期欺瞞白宮、司法部、國會和公眾。

布希在2010年出版的回憶錄《抉擇時刻》中提到，在2002年春天已得知有關審問計劃，稱曾經閱覽由中情局編製、獲司法部確認合法的拷問手法清單，更親自否決其中兩項。不過前日公布的調查報告給出另一版本，稱中情局向布希匯報計劃進展時，隱瞞了有關酷刑逼供的細節，當被白宮官員詢問時，亦未有如實回答。(接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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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又指其他華府高官一直被蒙在鼓裡，包括時任國務卿鮑威爾和防長拉姆斯菲爾德。中情局督察長在2004年5月，曾經建議時任局長特尼特向布希匯報審問方法細節，對方稱會自己決定「應否對總統作出匯報，以及匯報的詳細程度」。

調查報告稱，中情局2002年展開審問計劃，布希直至2006年才首次獲告知酷刑細節，當時已至少有30多名囚犯遭到虐待。報告稱，當被告知一名只准穿尿片的囚犯雙手被吊在牢室天花，並被迫在自己身上大小二便時，大力支持審問計劃的布希也難掩反感。

報告又反駁中情局稱酷刑逼供取得很多寶貴情報，包括最終引領美軍擊殺「恐怖大亨」賓拉登的重要線索，稱有關情報大部分並非來自中情局的審問，又或是囚犯在未接受逼供前已全盤托出，故逼供實際並沒多少成效。

香港《明報》綜合報導，參院報告揭發的酷刑大都早被揭露，可是不少虐囚細節描述仍叫人毛骨悚然。最引起嘩然的酷刑莫過於首次曝光的「灌腸餵食」，即透過肛門注水及食物。這種方法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盛行，為虛弱病人補充水分營養或藥物，但隨着靜脈注射流行，這種直腸滴入法早已沒落。

《衛報》指出，直腸及結腸除了鹽分、葡萄糖及小量礦物質及維他命外，並不能吸收得太多，因此用該方法補充營養效果有限。CIA人員卻仍用這方法為5名囚犯「餵食」。CIA醫療官員將該方法看成完全控制囚犯的方法。在電郵討論中，一名人員承認，雖然靜脈注射安全有效，但灌腸餵食能更有效迫使囚犯停止絕食絕水。

換言之，餵食意圖並非為給囚犯補充水分或營養，而是為了羞辱囚犯。在一個個案中，被拘留者馬吉德(Majid Khan)2004年開始絕食，CIA人員初時以注射來為他提供液體及營養，他亦合作，更獲准自行注射。不到三周後，CIA突然執行灌腸餵食，最初灌進「兩樽雅培(營養液)」，後來又把由豆泥醬、意粉、果仁及葡萄乾組成的「午餐」全部煮爛後再灌進馬吉德肛門。在其他案例中，有CIA人員更故意找來一條大管塞肛門，囚犯被餵食時要半倒吊般抬高下身。

灌腸餵食可導致直腸及結腸受損、失禁、被注入的食物亦可能腐爛。為了羞辱囚犯，CIA人員又不時突擊為囚犯探肛，令囚犯緊張。報告引述CIA高層稱關注審問人員探肛時使用「過度暴力」，其中一名囚犯出現肛裂，痔瘡及脫肛等症狀。

報告又稱，119名已知囚犯中有26人是無辜者，他們有些曾當CIA線人。其中一人遭浸冰浴及連續66小時站立不准睡覺，但CIA最後發現「點錯相」。另一名無辜被囚者更是智力有問題者，他遭審訊期間大哭，CIA把過程拍下，用來恐嚇其親戚。

CIA把疑犯囚在被稱為「地牢」的禁錮室，逼迫他們赤身裸體，有時單手或雙手被鎖在牆上，自生自滅。報告提到有囚犯被鏈鎖在牆上站立17日後，CIA人員才記起他。部分被扣留者儼如養狗場裏的狗，當囚室門打開，「他們就蜷縮起來」。疑犯拉赫曼(Gul Rahman)2002年曾被禁睡48小時，又被淋冷水及噪音轟炸。CIA人員為迫使他合作，決定加碼虐待，他下身赤裸被綁在水泥地板上，最後疑似凍死。

報告指出，一些中情局人員對虐囚深感不安。蓋達疑犯祖拜達赫(Abu Zubaydah)2002年8月開始被每天24小時嚴刑逼供，中情局記錄顯示有好幾名人員深為慘况動容，「有些人差不多要掉眼淚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接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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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香港明報

祖拜達赫經過連場密集審問後崩潰。中情局(CIA)文件顯示他變得極為服從，「當審問者揚起一下眉毛」他就會走到「水枱」坐下，審問者拍兩下手指他就會躺下，預備好接受水刑。報告形容祖拜達赫有時會變得「歇斯底里」和「痛苦得無法有效溝通」。水刑除了令他吸入大量水分，還導致腿、胸和手臂不受控抽搐。其中一次他更不省人事，口吐白沫，治療後「排出大量液體」。

接受水刑的還有9．11策劃者哈立德穆罕默德(Khalid Sheikh Mohammed)。負責監視水刑執行的醫生指，穆罕默德灌水之多，令其胃液已稀釋得不再可能破壞其食道。他警告CIA應該用鹽水，因為穆罕默德體內電解質已被過分稀釋。

報告提到，前總統小布希2006年在任期間聽取CIA簡報時，看到一張囚犯照片深感不安。相中囚犯「被吊在天花板，包着尿布」。相片中人相信便是被囚於阿富汗巴格拉姆美軍秘密基地的納賈爾(Ridha al-Najjar)，中情局人員相信他曾擔任賓拉登保鑣。報告有多處地方提到納賈爾。他曾連續兩天每天22小時雙手被吊起，不能垂下手臂，不能上廁所。

報告指出，CIA選擇性向記者披露機密資訊，刻意誤導公眾其審問程序的成效。CIA更暗中與聯邦調查局（FBI）競爭，務求令其「成就」更獲認同。

報告說：「為了營造新聞報道……CIA官員及其公共事務辦公室(OPA)人員提供沒有出處的計劃背景資料給予記者，用以寫書、報道或廣播，包括在CIA的拘留和審訊計劃仍屬機密的時候。」相關機密資料出街後，CIA不會追究這些選擇性放風官員的刑責，這與一些揭弊者常被起訴的做法大相逕庭。

報告以克斯勒(Ronald Kessler)著作The CIA At War(戰爭中的CIA，圖)為例，該書有關於CIA嚴刑逼供犯人的描述，可是克斯勒「泄露」CIA機密的行為未被追究，因為CIA的公關人員曾「協助出書」。

2005年，《紐約時報》記者杰爾(Douglas Jehl)也曾與CIA公共事務辦公室合作，其文章引述「不願透露姓名的美國高官」稱，「從那些被拘留、被審訊和被釋放的人口中獲得的情報摧毁了恐怖分子的計劃，「拯救了美國以及其他國家人民的生命」。

據報告描述，CIA同年底決定再與杰爾合作，盼通過其文章把嚴刑逼供刻劃成受人歡迎的行為。報告寫道：「杰爾向CIA提供了文章的詳細大綱，並向CIA表示他會把重點放在CIA如何提高刑訊逼供的效率上。這樣一來，CIA就能獲得其他機構的支持，也能夠確保逼供的手段獲得白宮和司法部的授權。」

杰爾表示，參院並沒就報告訪問他，他為自己當年竭力揭露CIA酷刑逼供感到驕傲。

報告指出，CIA「餵給」記者的許多不實資訊其實正是想用以影響華府決策者的資料。CIA反恐中心副主管向同事解釋：「我們不推銷就會被重擊……國會將……削我們的權，破壞我們的撥款預算。我們若不推出自己的『故事』就會被吃掉。沒有中間地帶。」

報告還指出，CIA想與克斯勒再合作寫書時，認為他將給予FBI「過度讚譽」，蓋過CIA的成就。為此，CIA向他提供更多「嚴刑逼供取得的成功」資料，克斯勒亦大幅修改內容，CIA公共事務部主管曼斯菲爾德(Mark Mansfield)大悅。

酷刑報告結論指出，獲取情報不見得非用酷刑不可。報告敘述的追捕蓋達領袖拉登個案，證明美軍鎖定拉登所在主要靠累積多年的監控活動和被捕者自行招供，而不是像CIA官員在擊殺拉登後反覆向國會等表述那樣，依賴刑訊蒐集情報。

捉拿拉登的關鍵是確認庫韋提(Abu Ahmed al-Kuwaiti)為拉登從巴基斯坦匿藏所在與外界聯繫的「信差」。周二公布的報告指出，CIA老早就從被捕人士口中得悉有此人，2001年底開始監聽他的電話，2002年又從盟國羈押的囚犯那兒知道他是「頻頻跋涉」去見拉登的親信。CIA甚至掌握他的年齡、身材、相貌、聲音及家人聯繫。

2004年1月，蓋達成員古勒(Hassan Ghul)在伊拉克落網後，未經任何苦刑逼供便像「開籠雀」般和盤托出庫韋提跟拉登關係等「極準確情報」。他直指庫韋提是拉登「最貼身的助手」，是最常跟隨拉登的三人之一，也是幫拉登與其他蓋達領袖傳遞信息的信差。古勒還推測拉登居於巴基斯坦一幢房子，靠庫韋提供日常所需。

CIA人員後來想古勒吐露更多資訊，遂決定施刑。他們剝去他的衣衫，送到暗室高懸起來，連續59個小時阻止他睡覺，使他出現幻覺，腹背痙攣，胳膊、大腿和腳輕度麻痹、心跳急促。結果適得其反，報告說：他絲毫提供不到有利追捕任何蓋達領袖的資料。中情局過去宣稱，2003年5月「加強」盤問囚犯巴盧希(Ammar Al Baluchi)時首度獲悉庫韋提的存在，又指古勒是受刑後供出。

資料來源：香港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