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體污染導致中華鱘幼魚畸形性別嚴重失調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4-09-26 09:33
污染的陰影
水體污染不僅導致幼魚畸形,還可能導致性別嚴重失調
葛洲壩下游新卵場的出現,並未使野生中華鱘的數量穩定下來,30多年來,野生中華鱘數量年復一年地減少。多年的觀測,危起偉發現,野生種群數量減少有更加複雜的原因,其中長江水體的污染是最大的威脅。
2001年后,科研人員在長江裏不斷髮現軀體畸形和無眼的中華鱘幼魚,危起偉介紹,野生幼魚眼睛缺陷發生率為1.2%,軀體畸形發生率為6.3%。而這種畸形和無眼幼魚此前几乎未發現過。
長江水研究所和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的胡建英教授的團隊對此開展的研究顯示,這種畸形與三苯基錫化合物有關,而三苯基錫多用於船舶涂料、木材防腐。它雖然在水體中含量極低,但通過食物鏈放大,可以在魚體中富集到很高濃度,並通過母子傳遞。
這些在魚卵中富集的三苯基錫化合物最終在胚胎發育過程中生毒性,導致幼魚畸形。科研人員還通過三苯基錫顯微注射西伯利亞鱘受精卵重覆了這一致畸過程。
危起偉,水體污染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中華鱘,尚無明確結論,除了前述的畸形幼魚,近年來還出現中華鱘性別比例失調和精子質量下降的情況,專家們認為這些情況也與水體污染息息相關。
中華鱘研究所所長高勇介紹,在允許科研捕撈的那幾年,常常撈不到雄魚。
物種延續的理想情況應該是雌雄比例11。但危起偉介紹,研究表明,從2003年開始,中華鱘的雌雄比例一路走高,2003年達到5.86:1,2005年達到了7.40:1,現在已是10:1。這意味即便雌魚下大量卵子,也因為無法受精,種群無法繁殖。
另一項研究表明,雄魚的精子活力也在下降,上世紀七十年代,取出的中華鱘精子可劇烈運動4分鐘,2008年的運動時間卻不足1.5分鐘,存活壽命也從29分下降到15分鐘。
除了船舶涂料等帶來的污染,更多水體污染來自於長江沿岸城市生活污水和工廠排污。據環保部《2012年環境統計年報》,僅長江中下游流域就排放廢水124.2億噸。
“嚴重的污染和過度捕撈讓長江的水生生態系統面臨崩潰的危險。”危起偉和中國科學院院士、魚類學家曹文宣都曾呼籲長江禁漁十年並整治污染。“一些珍稀動物種群減乃至消失的重要原因是食物魚的減少和水質污染。中華鱘是長江物種生態上的一環,勢必難逃劫難。”危起偉。
中華鱘卵場保護區的江段是整個長江流域排污的一個縮影。長江水研究所曾做過一項調查,宜昌市六個工業園區沒有完善的污水處理設施,存在直接排污現象。長期在保護區江段做監測的長江水研究所和中華鱘研究所的科研人員表示,卵場所在的核心區就有排污口。長江水研究所也曾就卵場所在的核心區的污水直排向保護區管理處和環保局舉報。
9月19號,保護區管理處處長何廣文承認了排污口的存在,“保護區內既有個別企業的排污口,也有市政污水處理廠的排污口。”他曾經接到了舉報,並責令相關企業停止排污,但他沒有透露排污口的數目。
宜昌市環保局表示,保護區沿岸工業區的污水處理設施有些還在試運行,但目前還沒發現向保護區直接排污的,但不能保證有企業逃脫監管,違規偷排。
卵場失守
中華鱘新形成的卵點再次遭到大型工程的破壞,所在的保護區也被縮小
在中華鱘的保護過程中,新卵場的出現曾令所有的專家“眼前一亮”。沒人料到,面對大壩的阻隔,中華鱘會生這一適應環境的改變。
危起偉介紹,1981年,葛洲壩落成后,科研人員在大壩下游的食卵魚的肚子裏發現了中華鱘的魚卵,這意味,中華鱘在大壩下游江段卵。
為了摸清卵場的具體位置,從1994年到2003年,連續十年,一到秋天,危起偉就帶長江水研究所的課題組團隊,租條漁船來到壩下,他們捕捉將要卵的中華鱘,將電子信標搭載在魚身上,併進行跟蹤。
10年后,危起偉終於確定了壩下游5千米江段內兩個卵點的確切位置、範圍,並且了解了中華鱘卵所需的水文、地質條件等。
1996年4月,湖北省成立了長江湖北宜昌中華鱘自然保護區,範圍為葛洲壩下至枝江市蘆家河淺灘,全長約80千米,其中,葛洲壩下至古老背約30千米是核心區,古老背至蘆家河淺灘50千米是緩衝區。中華鱘兩個卵點都在保護區核心區。
按照最理想的保護狀態,保護區內應禁止捕撈,但保護區管理處何廣文處長,“長江很特殊,它承載發電、航運和捕撈等生和經濟功能,不可能完全禁止人類活動。”保護區50公里江段內,有360條漁船在江段進行捕撈作業。
除了難以禁止人類活動,保護區遭到更致命的破壞來自於大型水利工程的施工建設。
2004年秋天,葛洲壩為了擴大通航能力實施了大江下游河勢調整工程,在壩下的江心洲上修建一道長900米、高程52米隔流堤,同時開挖二江下槽。“這對中華鱘卵場的破壞是致命的,”危起偉,兩項工程恰好分別在中華鱘的上下卵場上,“施工會破壞卵所需要的地形。”
保護區內施工,需要通過兩個環評,中華鱘保護區的專項環評和環保局的環境影響評價。保護區管理處一名工作人員介紹,葛洲壩的大江下游河勢調整工程沒有經過任何環評就施工,立即遭到保護區管理處和許多專家的反對。
這名工作人員介紹,管理處將反對意見層層上報到農業部,才下達停工通知,三峽集團總公司這才中止施工,開始補環評。
危起偉介紹,隔流堤建成后,使得上卵點卵所需的地形不復存在,而開挖二江下槽使得下卵點的負坡長度減少10%,寬度減少40%。
2006年前后,保護區曾申請將保護區從省級升為到國家級。危起偉介紹,當時保護區委託長江水研究所做的申請材料。“保護區管理處在向相關部門遞交的申請不久便被宜昌市政府相關部門撤銷”,管理處的這名工作人員透露,保護區從省級升級為國家級,勢必對地方在保護區沿岸的經濟發展生更多限制。
保護區不但沒有升級成功,還在2008年縮減了將近一半。宜昌市政府網站上2008年的一份公告記錄了當時保護區縮減的經過。2008年,在政協宜昌市四屆二次會議上,一名政協委員提案稱保護區範圍過大制約宜昌沿江經濟走廊建設,提議將保護區範圍縮小。
宜昌市漁業主管部門將這一請求彙報給湖北省農業廳、省水局。經專家論證后,2008年5月中華鱘保護區從80公里江段縮減為50公里,核心區被縮減為葛洲壩壩下20公里長的江段。
一位參與論證的專家介紹,縮減保護範圍是為在猇亭區建一工業園區。
危起偉,長江下游河勢調整工程對卵地造成了嚴重的破壞,中華鱘可能需要尋找其他合適的卵地點;而保護區割讓后的範圍更小,中華鱘卵前后的洄游範圍大幅縮減,營造新卵地的選擇余地更小了。
低效的人工繁殖流放
專家們試圖通過人工繁殖流放補充野生中華鱘群體,但多年來效果微乎其微。
專家們在努力保護中華鱘自然生存環境的同時,也一直在嘗試通過生物技術幫助這一物種的繁衍。
葛洲壩建設前后,為了保護中華鱘,國家水總局曾組織專家前往美國、俄羅斯考察類似情況下對魚類的保護措施。回國后的專家們圍繞兩種觀點爭論不休,一種是效仿歐美修魚道,另一種是學習蘇聯搞人工繁殖放流。當時修魚道的技術難度大,而且成效尚不能預計。
1981年,大壩建成后,中華鱘在壩下形成新卵區。危起偉介紹,當時專家們認為不需要再修魚道讓中華鱘回歸舊卵區了。人工繁殖放流隨之被確定為保護中華鱘種群的方案。中華鱘研究所和長江水研究所承擔起了這一任務。
1983年,兩家機構先后突破了人工繁殖技術,通過捕撈野生中華鱘親鱘,剖魚取卵繁殖。當時取卵后的魚几乎都會死去,這是所有科研人員不願意再提起的回憶,“對魚來太殘忍了。”中華鱘研究所所長高勇。
當時的科研能力培育出剛孵化尚沒有開口進食的仔魚,大約兩三厘米,被科研人員稱為“水花”。“人工根本養不活,到江裏也很難存活,放下去就成了其他魚的餌料。”多為科研人員表示,十多年間的放流對野生中華鱘的數量的補充微乎其微。
大約在1995年,中華鱘的培育技術獲得突破,可以將受精卵培育到10公分以上的大規格幼魚。2012年,兩家機構再次先后突破全人工繁殖,獲得了人工繁殖的子二代鱘魚。
中華鱘最快8年可達性成熟。1995年放流的魚如果還有活的,現在應該已經性成熟,可它們是否回到過長江卵繁殖,仍不得而知。至今,沒有研究結果可以確定人工繁殖放流的魚到底對野生種群起到多大的補給。在長江口監測估算人工放流的魚占資源總量的大約5%。
今年9月的調查結果公佈后,引起輿論巨大關注,中華鱘的這一物種的命運引起人們的哀嘆。
然而這一調查的主要負責人危起偉卻他還有“樂觀的期待”。
“這可能只是一次偶然,或許今年11月,中華鱘可能就回來卵了,就算今年不回來,或許某一年有可能出現。”危起偉。
盡管希望的火花十分微弱,但危起偉和多研究人員一直為它的延續和燃旺做出各種努力。
危起偉目前將精力放在更多的“建設性措施”上,他建議利用長江中游夾江,通過人工措施,如透水圍欄,建立半封閉的水體,“圈養”人工繁殖和增殖放“野生”親魚,以及另建人工模擬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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