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榮:“亞洲利益共同體”才能帶來亞洲的趨同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07-20 08:21
2015年7月12日,由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舉辦的“全球命運共同體與中國企業發展新思路--2015中國與全球化圓桌論壇”在北京銀泰柏悅酒店舉行。這是國內首次探討全球化與全球命運共同體的論壇,是中國與全球化智庫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新型智庫的一個有益嘗試。80余位官、產、學各界精英匯聚一堂,共同把脈全球化浪潮,探尋中國企業全球化路徑。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金燦榮在“圓桌論壇二:從亞洲價值觀到亞洲共同體”上發表以下演講。本場議題由中國與全球化智庫執行秘書長苗綠主持。
“利益共同體”更為準確
亞洲價值觀在80、90年代有兩個出現的依據。一是純學理的,二戰以后美國創造了同樣的、相對開放的全球體系,而且也都給了一些援助,為什么很多國家拿了援助得到了市場機會,卻沒有成功?因為美國戰后基本上排在前三位的受援國是以色列、埃及和土耳其。我們這邊四小龍和日本拿到一點,但是不多。美國市場開放是公平的,為什么他們就沒有抓住,他總是有一點道理的,因為像環境一樣,只不過最後表現不一樣。所以,學理上來講要給一個說法,我想這是亞洲價值觀提出來的原因。最早日本學者提出來,他們做的研究。
當時還有政治原因,我們亞洲國家成熟時還都是新權威主義,樸正熙、蔣經國,包括李李光耀先生,他終其一生都是新權威主義;日本“五五年體制”到九五自民黨模式其實也是新權威主義。當時西方人說你(指亞洲國家)雖然是成功的,但是有問題的,批評我們,說你的成果是不值得驕傲的,當然這幫兄弟們當然就要出來說。而且主要還是李光耀先生說的比較多,馬哈蒂爾和一些日本政治家也說過一些,這些日本家有好幾個是右翼政治家。
1997年金融危機以后,國際輿論上、學界上“亞洲價值觀”基本退居二線了,沒有人說了。今天中國好像沒有人談亞洲價值觀,我認為應該是有道理的,因為亞洲地區太復雜,要用一個價值觀把它統一起來確實有一定的困難。我注意到基辛格先生出的《世界秩序》這本書上來就講,亞洲的概念是西方人提出的,如何得好,有很多不同的文明。里面是很矛盾的,有基督教,有猶太教,有伊斯蘭教,有印度教,有佛教,日本還有神道教,就挺復雜的。所以,硬把亞洲弄到一塊兒可能非常困難,就不可行。
我覺得我們現在提共同體,我個人理解,好像還不在於追求一個共同價值,而是追求共同利益,所以這個共同體應該叫利益共同體,叫這個可能更為準確一點。
當代世界的意識形態分野
現在中國希望提出一些共同的愿景,然后來促進經濟合作,共同愿景本身就有一點想超越價值觀,指當今世界的價值觀我覺得比冷戰還要復雜,當然我個人的觀察,覺得今天的意識形態分野比冷戰時還復雜,冷戰時在主導天下的西方陣營內部是兩派,一派是東方,一派是西方,一派強調社會主義,一派強調資本主義。非西方就是反帝反殖,拿到自主權,比較簡單。今天意識形態的途徑比冷戰時還要復雜。
我今天把意識形態分為幾個類別,一類美國和西方陣營主導的普世價值陣營,這是最大的一類;第二類是16億穆斯林,穆斯林根本就不聽你的,1月7日巴黎查理周刊血案就是標準的文明衝突,那兩個小伙子不要錢也不怕人報復,他就是說西方你利用你的言論自由侮辱我的先知,就跑到人家編輯部把10個老兄給打死了,這是非常標準的文明衝突,但42個國家元首跑到巴黎顯示團結,說這是犯罪,不是文明衝突,這是現代版的指鹿為馬,它就是文明衝突。所以這16億兄弟肯定和那個陣營沒關係了。
還有就是二十幾個國家,叫失敗國家,他們是國際社會的“賤民”,海地、索馬里,人家理都不理他們的。今天我們人類是有個恥辱的,按照現在的農業技術是可以養活150億人的,可是居然有9.8億人是生物學意義上吃不飽飯的,中國人一向吃多了,吃出“三高”來了。一定要知道,世界上有將近10億人是吃不飽飯的。現在主導天下的普世價值,大概他們遺忘了這個。
中國現在13.7億人(衛計委的數字),根據中國農業科學院的專家,按照食品消耗實有人口14.5億,當中大概幾千萬文科知識分子是信普世價值的,還被我們忽悠了幾千萬年輕人。14億中國人理都不理你的,你問街頭的人,人家管你什么價值?人家就一個價值“money,money,go my home”,就是賺錢。這14億兄弟也和普世價值沒有關係了吧?大家算算,是不是40億跑出去了?
還有10億,是俄國及其小伙伴,這是一個陣營,俄國還是能影響一些國家,五個斯坦,三個外高加索、東烏克蘭、東摩爾多瓦、白俄羅斯,大概也是兩三億人,這幫兄弟和西方的陣營也不一樣。其實他是西方陣營里的造反派。
還有一個陣營是南美,6—7億人,把這幫兄弟加起來10億人,那幫南美兄弟其實想加入西方,但他們在西方陣營內部是下層階級,是受欺負的,是廚子、趕馬車的,三保人員(保安、保姆、寶潔),所以他們是階級矛盾。拉美人說我們拉美人的悲劇離上帝太遠,離美國太近。祈禱上帝,上帝不理他,美國佬天天踹他們家大門扇耳光。所以,拉美有一種強大的政治思潮——“反美主義”,這也不在價值陣營里,算來算去70億人只剩下20億,你還號稱普世。這是一個大的圖景。
這導致一個什么結果,導致亞洲現在不宜再去追求普世價值,你追求不到,你人為地制造矛盾。我個人認為,現在就是要建立利益共同體比較可行。否則,共同利益還沒發掘出來先打起來了,文人害人就這么害人的。這是我的一個基本觀點。
在80、90年代情況下,李先生提亞洲價值有一定的道理,首先學理上就是有道理的,為什么在同樣美國的體系當中,這個地方能起來,別的地方起不來,肯定有它的道理,在學理上應該挖掘。如果說清楚了,當然政治上它的行為合法一點,減少一點摩擦,衝突,不理解。所以,那時候說是有道理的。但現在有個新背景,和日本、四小龍不一樣,在中國崛起新背景下,你再談普世價值其實人家聽著挺恐懼的,以后再談中國價值那就是黨中央說是什么價值就是什么價值,如果力量大到這個程度以后。亞洲價值作為歷史現象就過去了,應該換個思想,就是追求利益共同體就完了。
超大型國家該如何和世界共處
中國是個超大型國家,用大國形容中國是不科學的,必須用超大型國家形容中國,如果我們有14.5億人,那就意味著一個中國,相當於包括俄羅斯的兩個歐洲,這是理解中國的一個現實,超大型國家的發展速度又特別快,因此一定要有強大的外部性。有些中國學者有一大問題,研究中國問題一般不注意外部性的,他客觀上有外部性,又不注意,人家有反應以后你覺得很奇怪,說你怎么有反應呢?其實是你研究沒到位,而不是人家反應不正常。
超大型國家意識形態、原來的文明、價值觀和你不一樣,人家一定是有緊張的,一定是有矛盾的,這個矛盾其中有價值觀的矛盾。塑造價值觀沒有幾百年和殘酷的衝突是不可能的,不是我們學者說說就管用的。不管是誰執政,這樣的巨量、快速的增長一定有強大的外部沖擊,而且這個外部沖擊首先體現在周邊,越遠沖擊越小。巴西他就容易接受一點,越南就很害怕,我說我們要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越南朋友聽著是毛骨悚然的,但巴西朋友聽著很happy。這都屬於常識,但坦率講,多數學者常識是把握不好的。
再加一個因素,你本身很nice,你這個塊頭,發展這么快速,別人很害怕,何況現在我們政策上確實有一點奮發有為。你塊頭很大,非常韜光養晦還好一點,再加一個奮發有為,這把人家嚇死了。
推動建立利益共同體要抓住四個要點
現在往前走,推動建立利益共同體,我覺得主要抓住四個要點,第一還是強調控制安全危機,安全矛盾肯定是在那兒的,我們能不能把它控制起來。第二還是強調發展,亞洲國家多數,亞洲還是要區分一塊,一塊是東亞,然后是其他的亞洲,東南亞、東北亞能夠說大一點,就是孔子的后臺儒家文明圈都還是比較世俗主義的,強調現實利益的,充分努力共同發展還是能解決很多問題的。要安全還是要先活著,發展就還是要活得不錯,當然最高層次要活得有面子,有尊嚴。
這個尊嚴有兩部分,一部分是外面,一部分是里面。我覺得我們確實在國際上還是要為亞洲爭取一點尊嚴,這是我們可以共同尋求的。因為以前主導天下還是西方,國際體系它看上去中立,實際是不中立的。我們要為亞洲贏得一點外部尊嚴。所謂中等收入陷阱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中心與邊緣的關係,跟著西方跑處在邊緣的位置,越做越送錢給人家,那是沒戲的,所以要有一定的亞洲自主性。
四是要改善國內自治,要善治,老百姓(603883,股吧)在發展當中要獲得實惠,包括尊嚴的提高,這四個方面著手。大家把安全問題控制控制,共同發展,這方面中國起的作用更大一些,為亞洲地區獲得共同的尊嚴。在這個前提下,我們當年要對各國統治者、精英提出要求,改善內部治理。在這四個方面著手,我覺得亞洲是可以趨同的,當然,中國肯定在這個過程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中國肯定是亞洲老大。過去一百多年,亞洲一段時間由日本做老大,我認為這是歷史的意外,就是日本搞的工業化,利用工業化的能力超越了農業中國,現在中國也工業化了。因此,日本的優勢就徹底結束,當然就由我們來推動亞洲的合作,中國大概是從這四個方面去推動合作,應該是建立某種共同利益,共同利益體還是有希望的。
(本文摘自作者在中國與全球化智庫舉辦的“2015中國與全球化圓桌論壇”上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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