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Crypto正統性：我們和Vitalik之間的精神鴻溝

在剛結束的黑山 EDCON 活動中，「DeBox 事件」算是最出圈的話題之一。其團隊成員在黑山 Zuzalu 遇見了 Vitalik，並與其合影，一時間為 DeBox 引來大量關注度。在隨後幾天時間裡，許多國內團隊也紛紛效仿這種「合影營銷」的方式，對 Vitalik 進行「圍追堵截」，令其本人產生了不少厭煩情緒，也就有了後來的「No Chinese」傳聞。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整件事都是圍繞 Vitalik 進行的，但反觀中文幣圈，很多項目方都在尋求 Vitalik 認可，似乎有種潛規則，「V 神看好的就是好的，V 神不看好的就是垃圾」。所以為什麼國產項目要追求 Vitalik 背書呢？

早在 2021 年 3 月，Vitalik 就曾經撰寫博文「正統性是加密生態最稀缺的資源」「The Most Important Scarce Resource is Legitimacy」，而後在各類大會上，項目方和用戶也都認為，一個項目如果得到了以太坊基金會或 Vitalik 的認可便可稱之為「正統性項目」，所以在這個環境下，Vitalik 提出的正統性概念也變成了項目方追求正統性的一道聖旨。所以 Web 3 的正統性到底指的是什麼呢？而我們理解的「正統性、正當性、合法性」與 Vitalik 口中的「Legitimacy」是否有很大出入？

我們常說的「正統性」是什麼？

正統性在 Vitalik 的文章中意思是大眾遵循共同一致的理念，共同信仰一套現有或即將出現的理論機制，我們就構成了正統性所需的要素。而在 Web 3 中，正統性對項目的解釋在於社區，一個凝聚力很強具有共同信仰的社區，比如前段時間火爆的 meme coin，沒有用例，概念簡單，全都依靠我們想玩；對於行業來解釋恐怕就是行業的一些值得別人去相信的人或技術，憑藉其根正苗紅的 crypto 屬性，都能在讓一類靠近他們的項目或人獲得正統性。

這也是為什麼大家會在某人/社區身上尋求正統性認證的原因。所以國人為什麼會更關注「正統性」呢？

對於大部分國產加密項目來說，一旦獲得了以太坊核心人物 Vitalik 的支持和背書，就從側面證明了項目方的優質和可靠性，進而可在短期內獲得大量關注和熱度，這可為項目帶來大量曝光量，如果是發過幣的項目，則可以直接提現在經濟收益上，獲得短期的幣價大幅增長。

在中文幣圈，賺錢，尤其是賺快錢已經被證明是一項最為堅固的共識。顯而易見，這種以合影蹭熱度很能滿足這項需求，它不用開發不用交付，只需要一張合影 proof 即可吸引到廣大投資者的關注。特別是在熊市大家都沒錢的情況下，只要廣大韭菜樂意追漲，這種毫不費力的「預期管理」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在項目良莠不齊的中文幣圈，靠和 Vitalik 合影/體驗該項目，獲得熱度然後順便割一波韭菜，這種方式一度非常盛行，以至於大家奔赴千里，樂此不疲。

比如，曾經一個紅極一時的項目 CityDAO——一個致力於通過 DAO 的形式擁有土地，並通過 NFT 的形式實現治理和購買土地的項目，吸引了 Vitalik、Coinbase CEO Brian Armstrong 等人的加入。甚至 Vitalik 親自發文並 mint 來力挺該項目，該項目地板價一度沖至 3 ETH 高點，很多國內用戶因為 Vitalik 的 mint 也沖了該項目，但隨後熱度暴跌，目前其地板價 0.029ETH，這也是國人追求正統性的一個典型例子。（BlockBeats 注，更多關於 CityDAO 的內容詳見《你知道嗎？NFT 已經能在美國買地了》）

所以，我們不得不承認，加密行業的意識形態和敘事仍由西方為主導。很多優質項目方都曾表示，中國項目方出海困難，在贏得國際市場方面出現水土不服的症狀。在這種情況下，眾多項目方開始走捷徑，以獲得 Vitalk 認可追求「正統性」背書項目，獲得曝光的機會。

但其實，很多項目追求 Vitalik 合影也是迫於無奈，並不是所有的國產項目都瘋狂的追求商業模式而背棄 crypto 本質，中國並不缺人才，也並非沒有好項目，我們看到很多項目都有中國人的身影，比如 Conflux 和 Alchemy 這樣的優質國產基礎設施已經獲得了市場的廣泛認可，而像 Scroll 這樣的擴容項目更是獲得了以太坊社區的認可，也贏得了項目自身、技術層面的正統性，自然也會獲得宣傳的正統性，而不是依靠某些大佬背書和蹭熱度獲得的流量，而這樣才能造就一流的加密國產項目。

很多懷有遠大的公共意識想要致力於加密基礎設施建設的國產項目也大有人在，但由於語言和文化的隔閡，在以西方敘事為主的以太坊主流社區氛圍當中，相比同類產品，仍然無法獲得認可，畢竟投票人不懂中文，有話語權的評委很難、也着實沒有動機花精力去搞清楚你這個項目是幹什麼的，自然在最終的投票中會落敗。

可以說，語言和文化上的隔閡是目前國內項目獲得正當性的最大阻礙，甚至，Vitalik 本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 Optimism 第一輪迴溯融資回顧 一文中，Vitalik 對 Optimism 此輪融資結果提出了質疑，認為其投票結果缺乏多樣性，並點名指出中文以太坊社區 ethereum.cn 絕對應該當選，然而由於投票者的選擇和潛意識偏見，導致這個翻譯了大量高質量技術材料並致力於在中國普及以太坊技術知識的中文社區沒有獲得獎金。

文中，Vitalik 還指出了出現這種問題的客觀原因，那就是：判斷以非主流語言（英文）為主的項目時，大部分投票者由於語言差異無從判斷項目的質量，此外，投票者還需要融入中國社區並了解該特定項目的社會動態，以及充分了解技術和非技術讀者的心態，以判斷網站對他們的用處。而在當前以美國為主的投票持有者中，滿足這些要求的投票者基本上為零。就連這兩個說中文的投票者都是美國人，與中國以太坊社區關係不大。

所以我們國產項目很難通過公共意識來獲得商業模式，迫不得已將其本末倒置，先追求商業模式再去構建公共意識。先獲得 Vitalik 合影背書從而增加項目曝光和知名度。這沒什麼錯，只是一種宣傳手段而已。

可是通過追求商業模式而再去完善公共意識的過程中往往會存在一些問題，一是有的項目獲得了商業模式後停滯不前，這也反應了項目的欺詐程度，項目欺詐程度越高我們越不願意參與，在大家的理解上也就缺乏正統性；第二是我們的出發點是依靠某個人或某個社區的認同；而國外的項目似乎並不在乎某人或某個社區的認可，比如很多國外項目對 Vitalik 的看法並不在乎，那麼國外的「Legitimacy」是怎麼理解的呢？

Vitalik對正統性的理解有什麼不同？

而在黑山大會後，在國外項目和用戶眼裡的 Legitimacy 似乎與國產項目現有認知里的「正統性」並不一樣，回到 Vitalik 的文章中，Vitalik 提出的 Legitimacy 是指通過某些具有正統性的理由說服至少是一部分人的認可，它具有社會性的、多人認可的、非權威的，甚至是具有公民意識的屬性，這和國人找他合影以權威人士為項目背書恰恰相反，從這個角度來說，以和 Vitalik 合照證明項目的正統性是對 Legitimacy 本身的曲解。因此，與其將 Legitimacy 翻譯為正統性，在中文語境中，正當性可能更加符合其原意。

此外，在這篇文章中，Vitalik 還着重強調了公共產品，稱雖然加密行業不缺錢（加密行業中有數千億美元的資金在流動），這類具有 Legitimacy 的產品卻缺乏資金，每年僅能獲得數千萬美元的資金，而它們對資本持續生存至關重要。

這似乎指出了一種矛盾之處，公共產品雖然可持續性、有長期價值，對每個人都至關重要，但由於短期內沒有商業價值很難賺到錢或融到資，所以它需要額外的支持，而或許這才是 Vitalik 寫這篇文章的真正目的，對那些有公共意識的產品提出指導性意見，即如果一個項目在短期內沒有預算也沒有商業模式，那麼可以將 Legitimacy 作為一種方法，通過最大效力地發揮其對社區的影響力，獲得更多資金來支持生態系統的長期發展。

詳細來說，Vitalik 最初提出 Legitimacy 概念來自比特幣和以太坊，兩者都有能力調動大量資本，但在如何使用這些資本方面受到限制。所以問題是這些大量可動用的資本背後深刻而強大的社會力量，在一個協調系統中被廣泛和普遍接受的事物，如果不賦予其道德價值，Legitimacy 就可被視為社會現狀。

Legitimacy 包括事實上的規範和群體的集體共識，而根據 Vitalik 的觀點，實現 Legitimacy 的形成有多種方式：暴力、連續性 (慣性)、公平、過程、績效和參與，這些並不相互排斥。加密貨幣和區塊鏈生態通過社區接受和採用「贏得」Legitimacy，但這些東西所具有 Legitimacy 的持續性取決於維持最初使其變成 Legitimacy 的因素：去中心化及安全性的證明。

最後，Vitalik 也提到了 Legitimacy 決定了我們與加密世界互動的最佳實踐——理解並運用這一概念的力量是我們為加密世界帶來最大利益的必要條件。

換一種說法，國外的 Legitimacy 與我們是相反的，比如國外項目 XXX，不會依靠 Vitalik 的認可也一樣可以獲得不錯的發展和商業模式，他們通過追求公共意識從而獲得商業模式，這也正好驗證了 Vitalik 所說的 Legitimacy，也符合了文章的真正用意。

結語：國產項目還能否走出正統性陰影

對於我們中國人來說，我們最終會有好的國產項目，前提是，打鐵需要自身硬，一味地追求所謂的正統性，去依靠所謂的正統性做宣傳，而不是深耕項目，構建更好的、更多樣的項目，做到中國人可以影響甚至主導的加密行業才是王道，國產項目追求正統性是沒有問題的。

Vitalik 說過 Legitimacy 的形成有很多方式，但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於我們來說正統性的分類也應該是多樣的，對於現階段的國產項目來說，目前可以分為項目自身的正統性，技術的正統性以及宣傳正統性（也就是國產項目最多使用的方式），追求項目自身、項目技術的正統性，而不是靠利用一段時間的宣傳正統性來大做文章才是對我們更有利的，短暫的賦予終究不屬於自己。

同在 Web 3 領域的我們自己能構建的項目未必會比國外構建的差，而且實際上，大多數 Web 3 項目里都不乏中國人的身影，甚至是項目 Leader 也都來自/出身於中國，而確實國內的監管環境和政策對 Web 3 不友好，很多人也都跑到國外去施展拳腳。

某種意義上講，這與我們國家發展歷史很相似，很多年前，我們支持中國學生出海學習國外知識和技術，但最終還是藥回歸祖國，「有人懷着各種想法趕赴世界各地，未來也會有很多人從世界各地匆匆趕回」。隨著 HK 加密政策的正式落地，在我們「有著自己政策」的前提下，學會利用 Legitimacy 的力量，增強了公共意識，解構了西方權威（人或組織或國家），國產項目走出正統性陰影並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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