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存在大領導控油門 小領導不松剎車情況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04-21 12:28
和訊網訊息 4月20日-21日,2015中國綠公司年會在沈陽召開。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在年會上發表演講,他表示我最近調查一家企業,人反應的情況、概括的情況,我覺得挺傳神,他說現在的局面叫做大領導控油門,中領導掛空擋,小領導就是不松剎車。我希望這不是普遍的,但是只要有個別存在這個局面。
以下為文字實錄:
周其仁:
謝謝,我講一點書生之見。我們知道一個物體要往前移動,第一要有動力,第二要克服摩擦力。經濟運動是一樣的,今天的中國經濟,我一直是這樣的看法,不會缺動力,因為這是一個人口大國,長期貧窮。今天雖然總量占世界第二,但是我們的人均水平還在全球80位以后。從中國的一代一代的企業家來看,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繼續抓機會的。所以中國的經濟要很好研究,怎么能夠有效地降低經濟往前走的摩擦力?這個摩擦力用術語來講就是成本。因為我們想實現一個東西,你就會有東西來把你拉住,這個把你拉住的東西,讓你的雄心、愿景、期望的目標難以實現,或者實現的不如愿,就是成本。分析這個摩擦力或者這個成本,它有好多的層次,第一層次是每個企業可以對付自己的問題,家家企業,不管出來多么鮮亮光彩,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都有一個對付,就是剛才馬云提到的,準備付出多大代價,有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層面。
第二個層面,企業之間可以互相交流經驗,我們處理摩擦力如果力量不夠,看看別的企業做的怎么樣,行業做的怎么樣,有哪些先進的經驗可以學。我相信中國經濟在改革開放以來,這兩方面的力量是足夠強大的,但是還有第三種摩擦力,是我今天發言的一個主題,就是我們這個系統性的、制度性的摩擦力,它不是個別企業就對付的了的,它也不是企業互相學習學習,就能夠有效的把它降低的。這件事情,恐怕要引起在座各位高度的重視,我們聚到一起的時候,不能光對付前兩種,還要研究怎么來對付第三種。
那么什么是系統性的摩擦力,或者叫制度性成本呢?我舉一個例子,最近李克強總理在一次座談會上,就點到了一個關鍵問題,中國的上網資費為什么這么貴呢,網速為什么這么慢呢,你這個問題是一個上游問題,現在一討論“互聯網+”,誰都要跟網速和上網資費打交道。但是這個費不是在一個完全的市場環境里面形成的,因為如果說市場環境資費高,有人就會沖進去競爭。但是到了像我們這種非常基礎的電信,或者它的附加價值服務的時候,我們的這個市場開放程度,還是有限。不是說你看見它資費高,就可以提供一個商務進去,給它競爭,把資費降下來,造福於整個市場、整個消費者,是要有總理出面去點。問題我們13億人口就一個總理,這種制度性成本,彌漫在我們整個商業活動的底部。如果不能有效的降下來,有人說資費高一點、低一點,有什么關係嗎,上網速度快一點、慢一點,有什么關係嗎,有很大的關係。對成熟企業,資費高一點無所謂,因為他們有能力消化。但是對於所謂萬眾創新,剛開始的企業,那個資費高一點點,很多愿望就難以實現了,很多起步就起不了了。對於很多企業,好的時候資費高一點,資費可以消化,下行的時候,市場吃緊的時候,這個資費高一點點,有的時候就是生死過不去。至於速率高低,這個更大,我看過《喬布斯傳》,最打動我的是一個故事,有一天喬布斯走到工程師面前,跟他講,蘋果開機速度慢,能不能讓他的開機速度降10秒,這個人不理解,有什么意思嗎?喬布斯說如果能夠救人一命,你愿不愿意把速度降下來?工程師說那可以。全球當時500萬人用蘋果,如果每次開機都慢10秒,算到一起,3億秒,等於是一年里頭有100個人,100個人的終生生命就耗費掉了。這個工程師一聽就懂了。再過兩個禮拜去,這個工程師已經把蘋果的開機時間,縮短了28秒,我當年就是看了這個故事去買蘋果的,多活好多年。
我們現在上網速度,它會變成國民經濟的戰略問題,因為各行各業都要用這個問題,但是這個資費怎么調下來,是一家企業能夠對付的嗎?是我們開開會,互相交流經驗就能降下來的嗎?它涉及到整個所謂體制改革,涉及到大型企業、市場準入,涉及到在維持國家安全的情況下,怎么讓我們一些基礎性的服務,物美價廉。這件事情要引起我們在座各位的注意,我們今天“互聯網+”已經是一個響徹大江南北的口號,“互聯網+”早就開始了,我知道中國第一個“互聯網+”的故事,發生在1997年,就是用ip去打電話,最早完成商業應用的是福建福州馬尾區的一家民營企業,他注冊了上網,也買了電信服務,他加到一起,這個ip電話為什么有競爭力,它不是傳統電話,一通話就叫占線,這條線就被占死了,ip電話語音數據包,可以在網上走,有空就發一個包,到那頭再把數據還原為語音。所以它的資費可以便宜得多。當年這樣的事情過不去,當年我們是有國家電信部門供應國際長途,一分鐘國際長途,一分鐘是28塊錢人民幣到35塊人民幣。馬尾的企業家自發的是25塊8(音),結果我們這個供應28的,把機器沒收了,說它謀取暴利,最後交了錢人才釋放,兩兄弟打官司,終審敗訴,上訴。當時的主審法官應該叫徐永東(音),在中國的法制市場有一席之地,他第一次開創這種復雜的問題請多方專家論證,將清楚ip電話和傳統的電話有什么不同,他援引了一個法律道理,當初制定的時候還沒有ip技術,那個法律怎么能管住一個新冒出來的技術呢?法無禁止皆可為,這個事件對ip電話加速市場化,起了巨大的作用。那是哪一年,1997、1998年,所以中國很快推出國家供應的ip電話。定價多少?一分鐘4塊8。
最近還有一個“互聯網+”的故事,用互聯網跟出行結合起來,打的難是很多城市的困難,你仔細研究傳統出租汽車是挺難的,你說用價格他很難用,你說馬路上劫一個車跟他砍價,不想去就貴一點,做不到,每輛車都砍價,城市就癱瘓了。所以出租車,全世界都一樣,一公里10塊錢、12塊錢,定死的。這種模式應對需求的變動就不靈便,因為城市出行有峰,高峰、低峰,閑的時候很閑,忙的時候很忙,互聯網一來,就可以把價格機制用到出行的需求上去,而且他可以增加安全。因為原來說不準隨便辦出租車,不知道司機干嗎的。現在看滴滴打的,我去訪問過,誰來接你,接的是誰,都有手機,背后都有信用考核。但是這個在各個城市引起的反應不一樣。有的人覺得你觸犯我既得利益,你怎么可以搞這個業務,你搞了這個業務,過去發那么多牌,出租車公司份子錢怎么辦哪?所以不要認為“互聯網+”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是一個商務模式問題,是一個演算法問題,它也是一個體制問題。而這個體制問題的改革,它絕不是說企業家可以身在世外。現在實現全面小康,企業是這個當中的主力,一定要參與到降低系統性成本的過程當中來。
剛才我聽王珉書記的講話,我很有感觸,歡迎各界來監督政府的服務,歡迎大家提出批評和建議。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到一個地方,不僅僅跟地方政府一起怎么搞投資,怎么幫助這個地方,把這個系統成本降下來,把這個個別企業努力也沒有用的那個摩擦力降下來,他就會推進這個地方的發展。當然現實比理想總是有距離,因此我們要為此去努力而奮斗。
我最近調查一家企業,人反應的情況、概括的情況,我覺得挺傳神,他說現在的局面叫做大領導控油門,中領導掛空擋,小領導就是不松剎車。我希望這不是普遍的,但是只要有個別存在這個局面,我們共同和政府合作,來把小摩擦系數給它降下來。因為這些摩擦系數降下來,中國經濟的動力足夠,我們就能克服這個短期的下行,克服中期轉型的困難,繼續把中國的經濟推向一個新的成長階段。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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