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經濟安全需要更多貿易協議

撰文：Matthew Fulco 傅長壽

台灣若跟美國簽訂雙邊貿易協定，以及加入 CPTPP，將更能有效減少對中國市場的依賴。

台灣對中國市場的依賴，多年以來一直是這個民主島國的巨大風險。在馬英九總統任內，這種問題經常被忽視，畢竟當時兩岸關係相對平穩，而且馬政府一直致力於強化跟中國之間的經濟聯繫。

但如今看來，台灣顯然把太多雞蛋都放在中國這一個籃子裡。自蔡英文 2016 年當選總統以來，中國在專橫的習近平領導之下變得越來越好鬥，每隔一段時間就推出一次新制裁，試圖逼迫台北當局接受早已被港澳兩地證實為謊言的「一國兩制」模式。最近一波制裁，是在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 8 月初訪台之後，主要針對農業。

到目前為止，中國的制裁都還一直避開關鍵的科技業，但這局面總有一天會變。當然，中共不會貿然犧牲自己的利益，它非常清楚台灣的半導體對中國的消費性電子產品供應鏈影響有多大，一旦祭出相關制裁，自己的經濟勢必也大受打擊。

但兩岸關係若是嚴重破裂，北京當局還是可能出招，甚至可能完全禁止台灣進口電子產品。如果經濟跟政治只能保住一個，中共永遠選擇政治。

即使沒有走到這一步，中國還是會像習近平要求的一樣發展「紅色供應鏈」，設法在「核心科技」上自給自足。北京當局目前已經提供了很多誘因，希望地方政府和廠商改用國產硬體。

因此，台灣必須逐步減少對中國的依賴。2021 年，出口到中國與香港的產值，占台灣總出口額的 42%，這兩地進口額也占台灣總進口的 22%。根據財政部的資料，台灣去年向中港兩地的出口總額高達 1,889.1 億美元，其中一半是電子元件。

美台雙邊貿易協定

雖然台灣最大的貿易夥伴是中國，第二大卻是美國。美國是全球最大的經濟體，是台灣的重要市場，更是台灣最重要的國防夥伴。如果台灣能跟美國簽訂雙邊貿易協定（BTA），經濟安全將大幅提升。

今年 6 月，兩國宣布啟動《台美 21 世紀貿易倡議》。雖然該倡議並非正式的自由貿易協定，但美國實質上的駐台大使館 AIT 在聲明中表示，「基於共同價值發展深化經貿關係的具體途徑，推廣共同貿易重點，促進創新，為我們的勞工和企業帶來包容性的經濟成長。」

兩國在 8 月對倡議所談判的議題達成共識，整個倡議將著重 11 個領域：貿易便捷化、法規訂定原則、農業、反貪污、協助中小企業貿易、掌握數位貿易所帶來的利益、推廣以勞工為中心的貿易、支持環境及氣候行動、標準、國營事業、非市場政策及做法。此外，該倡議也將「了解貿易夥伴採取非市場政策和做法可能造成的危害，這些政策和做法威脅其人民的生計，損害其勞工與企業。我們打算合作解決這些有害的非市場政策和做法」，也就是就是中國的掠奪性重商主義。

當然，中國對此倡議的反應相當謹慎。中國商務部發言人束珏婷在 8 月份的記者會上表示，「美方應慎重處理與台灣經貿關係，充分尊重中方核心利益」。

但北京當局的看法，已經不像數年前那樣能夠形成阻礙。習近平的科技極權統治，讓中美關係陷入僵局。而且在俄羅斯殘酷入侵烏克蘭之後，中國依然與其保持密切聯繫，這使中美關係更加困頓。如今全球的地緣政治格局，已經快速地切成兩邊，一邊是中俄兩國的極權軸心，另一邊是美國和其他民主盟國。台灣當然是後者的重要夥伴。

不過，有些觀察人士認為，美國某些選民對自由貿易協定的遲疑，可能會傷害台美貿易協定。《彭博社》的報導就說，最後的協議可能「最終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

但事實大概不會如此。友台和反中的聲浪，目前在美國國會都漲至史上新高。而且如果該倡議能夠明顯降低關稅壁壘，拓寬市場進入範圍，台美兩國都將獲得巨大經濟利益。

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

台灣除了與美國簽訂雙邊貿易協定以外，若能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也非常有利。CPTPP 的 11 個成員國占全球 GDP 的 13.5%，消費者人數總計 5 億，而且日本、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都名列台灣前 10 大貿易夥伴；澳洲、墨西哥、加拿大則位於台灣前 20 大貿易夥伴的名單。

CPTPP 可以幫助台灣緩解無法進入其他貿易組織的缺點。中華經濟研究院 WTO 及 RTA 中心副執行長李淳，最近在一篇評論中表示，台灣的 FTA 覆蓋率為 12.08%，遠低於附近的重要經濟體：中國為 34.02%，日本 50.08%，南韓 73.58%，新加坡 95.01%。李淳認為「被區域經濟整合排除在外的影響非常明顯，台灣的出口在進入 CPTPP11 個國家時，有 41% 以上平均必須面對 7.05% 的關稅，這些出口大多並非高科技產品」。

不過，台灣加入 CPTPP 的難度，會比跟美國簽訂雙邊貿易協定高出許多。簡單來說，中國手裡的很多籌碼，都足以阻止台灣加入。中國也已經申請加入該協定，可以向其他國家施壓，請他們拒絕台灣的申請。即使無法影響日本與澳洲，依然可以逼迫新加坡、馬來西亞、智利、秘魯之類的小國，前述 4 國的最大貿易夥伴都是中國。

當然，目前還看不出中國的非市場經濟，是否已經準備好接受 CPTPP 的各種嚴格標準。但還是很難想像 CPTPP 成員國最後選擇台灣而非中國，也很難想像它們先接納台灣的申請。

此外，一旦與美簽訂貿易協定，可能還會帶出許多正面連鎖效應。華府的門一旦打開，日本與其他市場性民主國家也會更容易接納台灣，這樣台灣就可以慢慢把貿易對象轉向這些國家，擺脫中國帶來的經濟風險。（作者為台灣金融研訓院外籍特聘研究員；譯者為劉維人）

來源：《台灣銀行家》10 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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