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國「驅逐」的索羅斯—匈牙利政府與金融大鱷的戰爭

因匈牙利政府壓力，金融巨鱷喬治 · 索羅斯支持的「開放社會基金會」(OSF)5 月 15 日宣布，將把位於匈牙利布達佩斯的基金會辦公室遷往德國柏林。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和祖籍匈牙利的索羅斯衝突不斷。2017 年，歐爾班借法案強行關閉了索羅斯支持的「歐洲中央大學」，稱索羅斯的基金會鼓動民眾接受難民潮，並干預匈牙利選舉。

現在的問題在於，歐盟何時做出反擊？如何反擊？

上個月，歐爾班所在的右翼政黨 Fidesz party 在全國大選中獲勝，歐爾班連任總理。

在第一任總理任期內，歐爾班就指責索羅斯煽動湧入歐洲的「難民潮」，在支持破壞歐盟國家的行動中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出生於匈牙利的索羅斯是納粹集中營倖存者，也是東歐慈善工作最大的支持者，他向給難民提供法律援助的組織提供了大量資金。

歐爾班和索羅斯的衝突存在於多種層面，它由個人仇恨驅動，關乎權力與理念。作為反蘇維埃政權學生抵抗運動的理想主義者，歐爾班曾赴英國牛津大學學習，當時的學費正來自索羅斯的開放社會基金會。

目前探討的主題不僅僅關乎兩個男人之間的鬥爭，還在於匈牙利的靈魂與歐洲的侷限性。一個組織（開放社會基金會）的命運彰顯的是一副令人不安的未來圖景：歐爾班之流的專制統治者制定的規則，歐盟竟無力回應。

最新的進展是歐爾班誓言要通過的所謂「反索羅斯」法，後者要求任何與移民相關的團體在進入匈牙利之前需要得到內政部的安全許可，並且還將對任何獲得海外捐贈者捐款的團體徵收 25% 的稅。在開放社會基金會宣布將辦公室地址遷至柏林前，該法案還未得到通過，但現在看來法案的通過是早晚的事。開放社會基金會表示，儘管行政人員都將撤離到柏林，但不會停止在匈牙利的營運。然而，索羅斯贊助的中歐大學已命運未卜。

「儘管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我還處於震驚的情緒中。」布魯塞爾開放社會基金會歐洲政策研究院主管 Heather Grabbe 表示。她指出，和所有歐盟成員國一樣，匈牙利也簽署了許多要求尊重法律法規、司法獨立、保護少數群體的條款。她擔心，法律反而會成為國際組織在匈牙利運作的阻撓。

「我希望這件事能讓人們覺醒，反思自己是否希望這種事發生在歐盟。我希望能聽到更強烈的反饋聲，而不是這種事只是發生在個別國家的唏噓。因為這是對整個歐盟體系的威脅。」

如果歐盟成員國在法治上出現倒退，歐盟也沒有權利進行干預。歐盟在二戰摧殘後建立起來的，其成員國在冷戰結束後擴大到了一些前蘇聯東歐國家，當時的設想是互通互聯的經濟能更快發展，政治也更加民主化。近幾年，匈牙利和波蘭等國的執政黨對前獨立政府機構妥協、並對公民社會施加限制等行為都在挑戰歐盟的設立初衷。去年年底，波蘭不顧歐盟的建議和要求，持續按照自己意願推進司法改革，忍無可忍的歐盟委員會以波蘭的司法改革「嚴重違反法治原則」為由，史無前例地建議歐盟理事會啟動紀律處分程序——啟動《里斯本條約》第七條。該條款又稱「核選項」，若相關審查最終通過，波蘭將遭受暫停表決權等懲罰。

這對歐盟而言是新動作。由歐盟從成員國首腦組成的歐洲理事會通常無所事事，不願意召集各成員國。而在歐爾班統治下的匈牙利善於把歐盟玩弄於鼓掌之間——從歐洲獲得資金的同時，通過法律關閉反對派媒體，將媒介傳播權集中在國家電視電台。上個月匈牙利大選前，英國衛報報導稱，即便當地人從來沒有見過移民，但匈牙利城市對移民的恐慌依然極高。

但歐盟的運作是基於對各成員國新聞自由的理解之上的，因此歐盟本身不會監管媒體，這使得歐盟無法逆轉歐爾班限制新聞自由的行動。除非匈牙利的法律違反了歐洲的反歧視準則，不然歐盟也沒有法律條款可依循來阻止匈牙利打擊海外非政府阻止。

與此同時，匈牙利之外的西歐也有許多擁護歐爾班的民粹主義者。義大利右翼政黨、反移民聯盟黨領導人 Matteo Salvini 在 3 月份的義大利大選中位列第二，他曾對歐爾班公開表達讚賞之情。而移民數量比德國和義大利都少得多的法國，該國右翼周刊雜誌《Valeurs Actuelles》上周的封面圖就是一張索羅斯的照片，標題為《億萬富翁密謀策反法國》，其中一篇的文章的結尾是，「我們的調查顯示，索羅斯通過集結大量移民湧入西方破壞西方穩定，篡奪政權。」並拋出「法國統治階級還要多久才會睜開眼睛切斷索羅斯的觸角？」這樣的疑問。

這類言論自古就有，顯然不僅僅侷限於個別國家，而是涌動在西歐世界之下的一股暗流。歐盟如何對歐爾班之流的國家領導人的回應（或者不回應），將很好說明歐盟是否有能力引領歐洲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