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莊伯仲／川普餵魚誰之過？

「川普餵魚」成了近日的熱門議題，因為美國總統川普 11 月 5 日抵達「亞洲行」首站日本，在公務行程後與首相安倍晉三在迎賓館餵錦鯉，誰知原先一匙一匙慢慢餵的川普，後來竟霸氣地一鼓腦將所剩飼料倒進魚池中。這個無心之過，不僅讓川普被日本網友痛批舉止粗魯，也成為國際媒體消譴的笑柄。

不過，隨著原始影片曝光，才知川普只是有樣學樣，原來先整盒倒掉的正是東道主安倍。雖有人說安倍因飼料已少，才用倒的，而且動作是先往上拋，較優雅；但川普不然，是一口氣全倒掉。不過，就一位無此經驗的外國元首來說，如此表現，已難苛責。

川普去年參選美國總統勝出，咸認也得利於網路流傳太多對競選對手希拉蕊有殺傷力的假新聞，這回自己卻著了道，也算報應不爽。不過，什麼是假新聞，可得進一步探討。

所謂假新聞只是統稱，細究又可區分成偽、錯、假三類。第一類的偽新聞是真有此事，但主角誤被牽連，其實另有其人。2002 年衛生署長涂醒哲舔耳案即是一例，時任立委的李慶安召開記者會爆料他於 KTV 歡唱，酒過三巡後竟對坐在身旁的小鮮肉鄭姓點心店老闆做出伸舌入耳翻攪的猥褻動作。當時電視台競相出動 SNG 車於大街追逐堵訪，聲勢驚人，而成為年度十大新聞。不過「此涂非彼屠」，後來證明舔耳者原來另有其人，係該署人事室屠主任，涂醒哲只是被誤認的倒楣鬼。雖然事後有人道歉，也有人賠錢，但舔耳案已成為他揮之不去的痛苦印記，且恐仍有人不明直相。像今年赴嘉義市訪友，友人在提及涂市長時，怕筆者不識，就自動幫他補上這段「特殊經歷」。

第二類是錯新聞，不能說沒這回事，但在有意或無意的斷章取義下，已失原貌，川普餵魚便是。而日前行政院長賴清德於立法院答詢時「我是務實的台獨主義者」也屬之，此說一出，朝野各黨派大罵痛斥者有之，力挺讚聲者亦有之，連對岸北京政權也不忘來插花。不過都畫錯了重點，忽略他隨後所講的「我們已是主權獨立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不須另行宣布獨立」。重點其實在後面，基本上就是國人主流民意「維持現狀」那一套，賴清德有講跟沒講一樣。更何況，前總統馬英九在 2008 年參選的造勢大會上也曾講過「台灣不是西藏、也不是香港，在中華民國政府治理下，是主權獨立國家」，這不是同一回事，怎麼馬講沒事，賴講就不行？

第三類就真的是假新聞了，純屬虛構，並無此事。政壇上的苦主不少，但以馬英九前總統為最。例如名嘴周玉蔻 2014 年時指稱馬英九與幕僚是「頂新門神」，違法收受新台幣 2 億元政治獻金，遭馬控告加重誹謗，二審判周有罪，拘役 50 天定讞。此外，2011 年時民進黨發言人梁文傑於記者會、政論節目指稱馬英九與地下選舉賭盤大亨陳盈助會面並募款 3 億元也是。馬英九怒而提告，結果日前高院更一審判梁某與民進黨須連帶賠償 120 萬元。此類事件多非媒體主動炮製，但疏於查證，先報再說，卻是助長假新聞的最大幫凶。

以上的偽、錯新聞應可視為烏龍新聞，畢竟並非憑空杜撰。至於假事件的新聞，媒體如有基本查證，合理懷疑其實多半可避免。如馬英九向賭盤大亨募款案，一來民進黨不是常批評國民黨有千億黨產，馬何苦還向組頭募款？而且陳水扁前總統都懂得將七億匯至瑞士帳戶了，馬總不會笨到自己去找組頭吧？所以新聞取材不能撿到籃子都是菜，好菜才能納進來。見獵心喜，有聞必錄，就容易捅婁子。

此外，對政治人物而言，面對假新聞時訴訟提告是最後一招，因為曠日廢時，也未必勝訴。自己平時就該多提防，如賴清德的台獨主義者說，也要怪自己多嘴，立委即便追問，推給中華民國憲法就沒事了，多講不會加分，反而失分。至於讀者觀眾，公民媒體素養並不易提升，政治新聞還是姑妄看之，姑妄聽之，多多比較才是王道。

●作者：莊伯仲／文化大學新聞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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