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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襲擊后心理創傷如何治愈:災難如同絞肉機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11-16 10:08


文章來源:科通社

11月14日,一則駭人的新聞震驚了全世界,巴黎市中心一餐館和法蘭西球場附近等多地發生槍擊和爆炸事件,目前已造成大量死傷。


有目擊者稱,恐怖分子手持AK47對毫無防備的民掃射,一些倖存者是藏在屍體下面,然后等恐怖襲擊結束后才從屍體下面爬出來。而這種恐懼記憶對於部分倖存者來,可能一生都無法消弭,需要專業心理醫生進行干預。

文/記者 劉汝佳 編輯/陳永傑

尹文剛 (中國科學院心理所研究員)

李利君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天壇醫院精神心理科)

祝卓宏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

毫無徵兆的,數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綿不斷的槍聲、嘈雜的人群慌亂聲擾亂了此時巴黎本該寧靜的傍晚。而當夜幕降臨時,一層陰暗也籠蓋整個城市乃至每個目擊者。

面對暴力的恐怖事件,等待人們去消化的不僅僅是身體的疼痛以及失去親友的悲傷,而是引發人們持久的恐懼和混亂,這種恐懼甚至會傳染和滲透。

第一、二次世界大戰、震驚全球的美國9·11、國內昆明暴恐案等恐怖襲擊事件給每一位當事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創傷。

根據紐約城市健康與衛生局的研究報告,在9·11恐怖襲擊一周年前夕,70%的美國人表示沒有從心理創傷中擺脫出來。恐怖事件過去2、3年后,有35%的受傷者遭受心理創傷的困擾,其中有8%的人發展為嚴重心理障礙,在9·11事件中受傷居民患創傷后壓力綜合症比例最高,達38%,而全美國患創傷后壓力綜合症的平均比例僅為4% 。

許多當時接受美聯社調查的民反映,每當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一輛救護車呼嘯而過,或電視播放伊拉克戰爭的面都會勾起他們9·11的回憶,有人第一反應甚至會認為自己生活的地方可能將要爆炸。還有一部分民表示几乎再也不會去曼哈頓。調查結果顯示,每10名美國人中就有4人擔心自己成為恐怖活動的受害者,這與擔心失竊和失業的比例相同。

而暴力事件所滲透的心理創傷用“絞肉機”來形容一點也不足為過,人們在戰爭或者恐怖事件中所受到的極度恐懼、困惑和殘酷可能都會滲透入一些人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會變相成為一種精神疾病。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英國皇家陸軍軍醫查理?邁爾斯首次在《柳葉刀》雜誌上,發表了關於“炮彈休克”的一篇有歷史地位的論文,他形象地總結了患“炮彈休克”這種怪病的特徵。

當年有些倖存的士兵被送至英國蘇格蘭邊區的科奈爾莊園鄉間療養院進行康復治療。這是一處環境優美、安靜、遠離戰場的“世外桃源”。蘇格蘭國家檔案局保存了當年在科奈爾莊園療養士兵的珍貴病例,病例詳細記錄了士兵“每天都做噩夢,夢到有關戰爭的場景,感覺自己的床在沉沒”“夢裏只有德軍屍體,因為殺死太多人心裏充滿負罪感”“晚上夢游,站起來走路,這是入伍前從沒有過的”“因為回憶戰爭場景而失眠”。

而且,很多士兵有昏厥、窒息感、喉嚨干緊、極度疲勞、心臟部位疼痛、頭疼、抑鬱、失眠、被突然的聲音驚嚇、害怕槍聲、黑暗和死亡、暫時性和局部性失憶等癥狀。因為士兵們被炮彈炸傷的程度和次數不一樣,癥狀各有不同,程度也不一。

在巴黎,本該寧靜美好的夜晚被槍聲和爆炸聲所代替,目擊者形容,街道上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體,滿目瘡痍。甚至有些人親眼目睹彈藥從同行者的肚子中穿過,而他們卻藏在屍體下面怕被恐怖襲擊者發現,待警察來了,又從屍體下面爬出來,滿街恐懼與悲傷的叫聲,場面讓人不忍想象。而這種恐懼可能會如同噩夢一般伴隨在一部分人此后的生活中,而那些滿目瘡痍的街景也有可能出現在他們的夢境中。

當遇到超出個體預期的劇烈恐懼,大腦由於“努力”抑制恐懼卻達不到效果就會造成大腦皮層紊亂,這就會反映出當即的一些驚慌、出汗甚至引發過激行為。而大腦皮層紊亂還有可能會引起植物神經紊亂,這就會增加內臟負擔出現身體的一系列不適包括尿失禁。

而如果個體接收到極其強烈的恐懼,可能就要警惕創傷性應激障礙(PTSD)的出現了。

PTSD表現有明顯的生理和心理癥狀群,其核心癥狀有三組,包括闖入性癥狀、迴避癥狀和警覺性增高癥狀。比如一戰時期的士兵反復出現做與戰爭相關的噩夢、夢魘,反復回憶戰爭的場景;或是在 “觸景生情”的場合中,控制不住地回想戰爭的場面,極力不去想有關創傷性經驗的事,極力避免參加可能引起痛苦回憶的活動。

實際上,很多個體會共病嚴重的焦慮及抑鬱癥狀,有明確的軀體不適的癥狀,例如“昏厥、窒息感、喉嚨干緊、極度疲勞、心臟部位疼痛、頭疼”,還會伴有“暫時性和局部性失憶癥狀”,有時可見人格的變化,變得待人疏遠,與親人情感變淡。這種情況下,個體往往也會出現入睡困難或易驚醒,容易因為瑣事發脾氣,並且出現集中注意困難。比如士兵一聽到聲音,就會出現過分地驚跳反應,害怕槍聲、黑暗和死亡。

但是,兒童的臨床表現與成人不完全相同,經歷創傷后的兒童會時常從噩夢中驚醒、在夢中尖叫,也可表現為頭痛、胃腸不適等軀體癥狀,或是出現回閃或闖入性的思維行為,比如一直重覆玩某種游戲。

PTSD通常在創傷事件發生一個月后出現,但也可能在事發后數個月至數年間延遲發作。慢性PTSD通常表現為周期性癥狀的緩解或癥狀的重現和加劇。有些伴軀體疾病的士兵,當聞及有關戰爭事件的周年媒體廣播或聚會時,軀體疾病便會急劇惡化。

這些障礙足夠嚴重並持續存在,將會顯著地損害個人的日常生活,嚴重損害個體的社交及在家庭生活中角色,出現職業不穩定性,婚姻問題和離異,家庭失調,和子女教養的困難。

當然,每個人出現的時間、癥狀、嚴重程度都是不一樣的,這就取決於個人的神經類型了,如果心理素質不太好的人,比如A型性格的人更加急躁敏感,心理創傷后所生的影響可能就越大。

從世界大戰到11·14巴黎恐怖襲擊案,甚至小範圍內的地震災害、搶劫、強姦、車禍等等,都有可能對部分人造成難以磨滅的心理創傷。

當年在第一次及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做“炮彈休克”的治療時,就存在很多醫學上的探討。包括電擊療法、通電浴、牛奶食療、催眠術療法、機械牽引等等,還有一種自然、休閒、生活化的治療方法。總體來,不同機構、不同醫生對“炮彈休克”的治療方法不同,但到目前為止PTSD的防治,已經有了更加系統且有循證醫學依據的措施。

具體來,早期的心理危機干預,能顯著減少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發生率。在創傷的早期,作為朋友和親人,我們能做些什麼呢?一方面,要給予情感方面的支持,我們是他們最信任的人,可以安慰脆弱的心靈,並幫助其加深對災難的理解、減輕生理上的警覺,進一步排除應激源的存在,給對方一個安全的環境,從而促進個體的恢復;另一方面,要及時給予必要的救助,如生活保障、經濟援助,以減少個體的心理壓力。如果個體的心理反應巨大,創傷事件后精神癥狀嚴重或持續時間長,應及時向心理醫生求助,以便個體接受以創傷為中心的認知行為療法。

其中,藥物治療是PTSD的重要治療手段之一。應激的早期可使用苯二氮卓類抗焦慮藥,可預防PTSD的發生,但該類藥物易生依賴性,且停藥時出現戒斷反應。對於癥狀較為嚴重,社會功能嚴重受損的個體,服用一些抗抑鬱藥以減輕干擾日常功能的相關癥狀,其療效和安全性好,不良反應輕,被廣泛推薦使用。

確實,拿捏住人類的弱點,恐怖主義的效應主要是激起人的死亡恐懼。但這種死亡恐懼不同於人們平時所體驗到的“終有一死”所生的恐懼。它本身不是一種生物規律而是威脅的物。因此,它作為一種“可能性”可運用一定的方法加以消除而不致嚴重威脅到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安全感。

據法國電視台BFMTV報導,巴黎恐怖襲擊現場有目擊者聽到槍手喊出了“為了敘利亞”、“真主偉大”等話語。“伊斯蘭國”恐怖組織聲稱對此事件負責。法國總統奧朗德剛剛發表全國講話,譴責IS是巴黎多處遭襲的幕后黑手,稱此次恐怖襲擊是戰爭行為。這一調查結果的宣佈,反而一定程度上成為了“定心丸”。

但如果威脅來源無法確定,不知道“恐怖分子”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甚至威脅的來源不再是在身份、信仰、國籍方面異於自己的人,那麼個體在威脅面前就失去了“防禦”的心理能力,這種恐懼造成的后果更為深遠。這種不確定性將使個體全盤暴露,而“恐怖分子”則似乎隱身於黑暗之中,隨時准備朝他實施恐怖襲擊。個體將始終處於一種被敵視、監視的狀態,其健全的精神結構將被破壞。這種不確定性所帶來的恐懼遠比死亡恐懼更深刻、更可怕,因為它切入了人的存在本體。

恐怕“恐怖主義”只有在心理震懾上達到了這個程度,才能談得上“成功”。從恐懼心理上講,恐怖襲擊所導致的血肉橫飛、屍骨無存在的恐怖面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它對人的心理效應。這種心理上的效應通過身份、國家、民族、信仰,甚至僅僅是“人”的聯繫而使人們認為:下一位遭到“恐怖襲擊”、屍骨無存的也許是自己。如果沒有這樣的心理效應,“恐怖襲擊”就只是一場血腥的殺戮游戲。恐怕任何一位恐怖魔頭也不只有這樣的興趣。很顯然,只要這種心理效應得到強化,並且通過不確定性消除人們僥倖的心理,瓦解其心理上的防禦,那麼“恐怖主義”就越會得逞。

這時,人類恐怕只能被自己所呼喚出的“恐怖主義”魔鬼所捉弄,而不可能消滅這個魔鬼,因為化解仇恨,消除人的破壞性心理的,從來不是強力和恐懼。真正的魔鬼在心中,而不在別處。

注:文章部分內容來源於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祝卓宏的新浪博客

(本文由北京科技報《科技生活》周刊采編製作,新媒體編輯/陳永傑、房永珍。版權作品,轉載需授權。合作聯繫微信:科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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