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舉正專欄】美國大選的第一場辯論：大律師與推銷員

9 月 26 日，美國東部時間晚上九點，美國大選的兩位候選人，民主黨的希拉蕊與共和黨的川普舉行第一場競選辯論。這場辯論是美國大選有史以來最受矚目的辯論，事前有人預估，會看電視轉播的人超過美式足球超級杯，到達一億人數之多。結果實際的調查評估是 8400 萬人，沒有預期的多，卻已經打破歷史記錄。

這當然是拜川普之前的辛辣言論所賜，讓大家對於這一位大言不慚的紐約商人充滿了好奇心，想知道他是如何面對充滿政治經驗的希拉蕊，以及他的治國良方到底是什麼；我當然也不例外。27 日早上，我花了九十分鐘觀看這場辯論。坦白說，我個人的感覺是，這是一場介於大律師與推銷員之間的對話。

推銷員與大律師兩者之間，不但立場不同，連目的也不一樣。推銷員的目的明顯，就是要將原來不覺得好的東西，透過激發情緒，賣給隨意逛逛商場的人，因此他會想盡辦法，無中生有，刺激感覺。大律師則正好相反，因為他唯一的立場，就是說明原來已經存在的規範，然後不斷地強調一旦這個規範受到侵害，那麼這將會是所有人的損失。川普就是這個推銷員，而希拉蕊原本就是個大律師。他們兩人的辯論，重點其實只有一個，就是「無中生有」與「規範說教」的對抗。

嚴格來講，整場辯論沒有任何東西是新的，但兩人論述的焦點都與賦稅有關。其中，川普端出他的牛肉，就是讓富人減稅，讓美國這些有錢人，同時也是他心目中的菁英，停止將生產轉移海外，或是從海外將產業移回國內，藉以讓工作留在美國。川普想要同時討好富人與窮人的心境明顯，只是這並沒有為他在辯論的場合中增添氣勢，因為這等於是讓富人減稅，與充滿憤怒的窮人的感覺背道而馳。

希拉蕊則借力使力，質問川普為何至今遲遲未能提出繳稅記錄。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川普從容不迫的回答：「只要你能夠交代你那消失的三萬三千多封電子郵件的內容，我就交代我的繳稅記錄。」這個時候，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川普失算了。為什麼呢？

因為美國這個國家能夠運作這麼好的原因來自兩種力量，一種是精神上的誠實，另外一種是實質上的繳稅。兩件事情結合在一起，是美國的國本，不可撼動。對美國人而言，有錢人不繳稅就包含了不誠實，而希拉蕊在聽到的回答時，火上加油地說：「除非你並不若你自己所宣稱的那麼富有，或是你宣揚的所有自己所做的善事都是假的，否則你怎麼可能漏稅呢？你怎麼會拿不出繳稅的證明呢？」對於講求實用至上的美國而言，這個質疑是非常有力量的。

反過來講，希拉蕊的電子郵件門事件，並沒有對他構成傷害。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馬上就承認，這是她所犯的錯誤，並且已經付出代價。然而，美國人觀感上，不誠實不好，但不繳稅更可惡，尤其是成天說有錢，卻不曾交過稅，或是不敢拿出繳稅證明的川普，實在比不誠實的人更值得譴責。在這一點上，在非洲裔 CNBC 主持人 Holt 加入戰局，逼著川普在稅務問題上表態說明。川普在這種情況下只好說，他不能出示繳稅證明的原因，是因為他政府監視 15 年之久這種鬼話。

不過，這個有關稅務的例子，幫助我們看懂這次美國大選的三個主軸：第一、美國確實是一個以實用為主的國家，一切政策講求口袋裡的錢。第二、美國人選總統的目的，大多是以私人利益為主，因而在辯論的過程中，聽不到任何與政治理想有關的內容。第三、美國是一個明顯區分菁英領袖與平民大眾的社會；其中，希拉蕊代表前者，而川普代表後者。這兩種人的區別，不但說明了社會的差距，也解釋為什麼大律師與推銷員之間的競爭，經常呈現五五波的拉鋸戰。

辯論後，很多人關心誰贏了這場辯論。這不好回答，因為辯論輸贏牽涉情緒判斷，很難會有一個定論，而在民主社會中，大家會各憑立場，說出感覺。結果的確如此，美國各電視臺做的民意調查結果，都是南轅北轍，差距奇大無比。比如說以傾向民主黨的 CNN 來講，民意調查的結果是百分之六十幾比百分之二十幾，希拉蕊大勝。但是，以支持共和黨保守力量的著名電臺 FOX，則數字不變，卻是川普大勝，令人不解。

整體而言，希拉蕊應該占了上風，因為在辯論後的採訪中，川普怨天尤人地說主持人不公平。同時，他還說，下次辯論要更嚴厲地攻擊希拉蕊。看樣子，接下來的兩場辯論，一定還會吸引不少觀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