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舉正專欄】不確定性的哲學思考

大家都知道，市場投資人最害怕不確定性，但什麼是不確定性，卻是仁智互見，每個人有不同的看法。就性質而言，不確定性就是，確定發生的事物有不發生的可能性。在日常生活中，這其實這是司空見慣的情形，但在市場操作中，因為涉及賺賠的緣故，不確定性對投資大眾構成極大的威脅。

哲學的主要功能就是分析事物，因此我用這個方法，說明什麼是不確定性。首先，從不確定性帶來投資風險的角度而言，它帶來三種威脅：第一是壓根沒想到的事情，這種情形我們逕稱為「黑天鵝」，意思就是沒預料到的恐慌。第二是看不明白的事情，這種情形通常只能嚴陣以待，靜觀其變，不敢下手操作。第三是非市場因素干預的事情，這種情形大多發生於政治與社會的變數，但因為與經濟不直接相關的緣故，只能自圓其說，強調教科書沒講。

總之，不確定性的威脅讓所有投資人感到脆弱，禁不起風吹草動。但是你知道嗎？希臘哲學的第一課，講的就是如何建構確定性。雖說哲學家專事談天論地，無涉賺賠，但他們對於思想中的一致性，有高度的要求，不能自相矛盾，也不能訴求神明。這種強調邏輯與理性的態度，讓哲學家在一開始就以非常確定的態度進行論證，而建構確定性就是哲學的第一課。

第一位哲學家名叫泰利斯 (Thales)，他說：「地像一個木筏，浮在水上」。這是典型的談天論地，說的是地球與海洋的關係，但哲學家喜歡懷疑，連師生也不例外。泰利斯的學生，安那克西邁德(Anaximander) 問，如果大海托住地球，但大海本身又被什麼托住呢？即使這個新問題有答案，那麼這個答案必然陷入沒完沒了的依托關係，不會有確定的答案。

如何獲得確定的答案呢？安那克西邁德針對確定性，以哲學的論證，提出答案。在兼顧邏輯與理性的訴求下，他認為，確定性不可能來自單一的力量，必然來自無限多的相反力量共同集結在地球上的結果。在相持不下之中，地球因為所有力量的抵銷，達到均衡，獲得確定不移的地位，不會掉落。我認為，這個答案可以應用到市場所追求的確定性。

這個哲學論證告訴我們，確定性必然來自於相反力量的相互抵銷，不是單一力量支撐的結果。其實人生百態，各種做人的道理也是如此，何止市場而已，只是市場因為謀求利潤受人矚目。市場中的主要三大交易項目，就是股市、匯市與債市。這三大市場都害怕不確定性，但在股、匯、債三市中，如何達成確定性呢? 答案就是要先找出在這三個市場中的衝突力量。

股市講求的主要是多空對作，而匯市看的是漲跌趨勢，債市當然就是觀察債券價格與殖利率反差的原因。或許你會覺得，這是所有投資人都懂得常識，不過在哲學思考的脈絡下，這個確定性的理解與一般操作的認知，有根本的不同。

一般投資人對於市場的確定性有期待，所以往往希望市場不要出意外，可以順著定性與定量的趨勢發展。在哲學理解下的市場與此完全相反，因為懂哲學的人在市場中對於確定性沒有期待，進而認為沒有確定性的市場是正常的。這是第一項優勢，因為這個懂哲學的投資人，不會有因為擔心失望而產生的恐懼感。

其次，在市場的操作中，懂哲學的人不會將研究的目標，完全集中於市場趨勢的發展。正好相反，他研究的範圍是廣泛的，尤其是盡可能找出相反，甚至相互排斥的力量，然後檢視它們在市場中發揮影響力的結果。這是第二項優勢，因為研究這些衝突力量之間的消長，有助於我們在市場摸索中擴大視野，對於掌握市場的真實面貌上，有勝他人一籌的優勢。

最後，我必須講，活用哲學於市場操作，並從相反力量的均衡裡，找尋確定性的做法，少見於投資的教科書。單就這一點而言，這已經符合與眾不同的優勢。因此，一旦心領神會，懂得哲學在投資中所發揮的功能時，必然在心理上與實戰上，占據超越他人的位置。

總而言之，無懼失望、擴大視野以及與眾不同這三項優勢的結合，足以讓我們從更高層的視野，對待投資這件事情。我強調，對投資，懂哲學是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