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如何應對經濟“硬陸”？

周一，標準普爾(Standard & Poor"s)將俄羅斯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至較投資級低一檔的BB+級。穆迪(Moody"s)和惠譽(Fitch)依然保留對俄羅斯的投資評級，但均給予最低檔的投資評級，而且前景展望為“負面”，因此它們也可能在今后數月甚至數周內效仿標普下調評級。

盡管標普下調評級並不令人意外，但市場仍立即作出了反應。在標普發表下調聲明之際，俄羅斯股市已收盤，但俄羅斯公司在倫敦和紐約市場交易的美國和全球存托憑證迅速下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和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下跌8%，俄羅斯聯邦儲蓄銀行(Sberbank)下跌13%。

對俄羅斯來，失去投資級評級重要嗎？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包括俄羅斯石油公司在內的一些公司表示，評級無足輕重，因為西方對俄羅斯實施的制裁使他們不管怎樣都不可能再借到錢了。沒錯，俄羅斯政府和公司實際上已被排除在金融市場之外，但失去投資評級也會增加償還現有債務的成本。俄羅斯央行的數據顯示，俄羅斯的政府、銀行和公司的外部債務為6000億美元。由於主權信用評級下調之后將是企業信用評級下調，其中一些債務將不得不支付更高的利息或者提前償還。

樂觀者將會指出，俄羅斯已經還掉了一大部分債務。一年前，其外部債務為7300億美元。但另一方面，鑒於盧布實際貶值逾40%，這些債務現在與國內生總值(GDP)的比率高達50%，而僅僅在一年前該比率還是35%。

然而，評級下調對經濟的影響遠不及其象徵意義和政治影響那麼大。俄羅斯實際上倒退了十年。2005年，三家評級機構才全都給予了俄羅斯投資級評級。甚至在油價下跌三分之二至每桶40美元以下的2008年，以及俄羅斯GDP暴跌8%的2009年，俄羅斯仍保住了那些評級。標普通過將俄羅斯評級下調至垃圾級，向市場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即俄羅斯現在面臨的危機遠比2008年至2009年的危機嚴重。

有許多理由支持這些評級機構的悲觀看法。首先，油價從每桶100美元(俄羅斯當前預算建立在這種油價水平的基礎之上)下跌至每桶50美元以下。其次，制裁切斷了俄羅斯通過借債擺脫危機的機會。第三，俄羅斯在2014年初的外匯儲備低於2008年，而且它在去年也消耗了不少外匯儲備。如果油價沒有回升以及制裁沒有取消，俄羅斯很有可能在2016年底前耗盡資金。

最后，俄羅斯政府變得更加無處不在，甚至更加腐敗，降低了經濟的效率和靈活性。當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當前對俄羅斯GDP在2015年下降5%的普遍預測也顯得過於樂觀了。更重要的是，經濟衰退可能持續至2016年和2017年，這與2009年經濟很快復甦不同。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總是喜歡將本世紀頭十年的“穩定”與上世紀90年代的“混亂”加以對比。如今，隨俄羅斯主權評級重回垃圾級別，象徵著該國經濟全速退回到上世紀90年代的水平，他在國內執政合法性的基石已經不復存在。通脹重回兩位數水平，實際收入下降，2014年的凈資本流出超過1500億美元。

這會立即改變俄羅斯的外交政策考量嗎？不一定。俄羅斯官方宣傳的另一個關鍵點是，無論經濟成本有多高，俄羅斯都必須捍衛其價值觀。普京不可能告訴俄羅斯公，他由於受到經濟制裁而被迫從烏克蘭東部撤軍。這不僅極為丟臉，而且還會顯得無能，發動了一場他明顯不可能取勝的戰爭。

這就是俄羅斯政府寧願提高籌碼的原因——實際上以烏克蘭民相要挾——這是一種旨在讓歐洲相信俄羅斯政權沒什麼可失去的戰略。

進一步制裁俄羅斯將導致其支持的叛軍製造更多的緊張局勢和流血事件，就像上周六馬裏烏波爾(Mariupol)發生的火箭襲擊事件那樣。莫斯科希望，歐洲將最終不得不同意實施綏靖政策，並取消制裁。那麼俄羅斯經濟困境將會緩解，普京將成為勝利者，至少在俄羅斯的電視屏幕上是這樣。這是否會輓救更多生命不得而知，但20世紀的綏靖歷史表明，情況可能正好相反。

(來源：FT中文網 本文作者曾擔任莫斯科新經濟學院(The New Economic School)院長，現任巴黎政治大學(Sciences Po)經濟學教授 譯者/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