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能問鼎白宮嗎？

英國《金融時報》 愛德華•盧斯

在印度這個全球最大的民主國家，許多選民是文盲，因此各黨派都有自己的標志。國大黨(congress)的標志是掌心朝外舉起的手掌，人民黨(bharatiya janata)是蓮花，其他政黨也有自己的標識。那些不識字的選民們在他們支援的政黨的標志上按下手印。

我常常在想，哪種標志最能準確體現出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想要傳達的資訊。民主黨人會以彩虹為標志，表達民主黨所代表的多樣性。傳統的共和黨人會以美國鷹為標志，表明自己的愛國精神——又或者可能會以羅納德•里根(ronald reagan)的肖像照為標志。特朗普會以中指為標志，表達其支援者對政治的看法。“唐納德”（the donald，特朗普的外號）是他們對華盛頓的看法。換其他任何視覺符號都不行。

美國中部的無名之火已經成為2016年選舉局勢的標準解釋：藍領選民極為憤慨，感覺受到了背叛。特朗普成為他們不顧后果的發泄途徑。但這種解釋可能和早先被拋棄的一些常見看法一樣錯誤。特朗普的支援者並非心血來潮。那些支援特朗普的選民在向職業政客們表達他們經過深思熟慮的蔑視。特朗普越冒犯職業政客們的情感（這種冒犯是經常性的），他起到的效果就越強。這些選民在說：“就連特朗普都比你強。我們就是這么鄙視你。”

人們往往指出，在特朗普的支援者當中，那些沒有大學文憑的選民的比例明顯偏高。這是事實。但特朗普的支援率領先如此之多，因此他吸引的接受過大學教育的共和黨人支援者也比其他任何當權派候選人更多。這一點是我們不常聽說的。（編者注：此文英文版發表於今年1月31日。在此后舉行的荷華州共和黨黨內首次初選中，特朗普被克魯茲擊敗。）

在外國人（尤其是歐洲人）的心目中，美國中部盡是一些拿得起槍、卻幾乎不會正確使用刀叉的本土主義者。這是一種錯誤的想象。美國存在嚴重的種族主義（歐洲也一樣）。但種族主義在美國持各種政治觀點的人群中的分布比人們想象的要均勻。特朗普吸引的無黨派和民主黨支援者比其他所有共和黨候選人都更多。他的支援者也並不一定就是種族主義者。他的一些支援者顯然是種族主義者——特朗普也無恥地迎合了人們的這種印象。但我很少遇到特朗普的支援者公開宣稱自己是種族主義者。大多數特朗普支援者反對特赦非法移民，但沒有幾個主張要將非白人合法移民也拒之門外。

大多數特朗普支援者的共同之處是厭惡虛偽。他們支援的這位候選人已經拋棄了常規的競選指南。他不募集捐款。他夸口稱自己不需要捐款。實際上，他還欣然承認，自己曾出於商業目的向各色候選人捐過款。這些捐款買到了他們的善意。可“唐納德”卻是永遠不能“被收買的”。

其他候選人群發大量電子郵件，稱呼你為“朋友”或喊你的名字，並承諾與你進行一次“交談”。然后，他們開始向你要錢。以郵件群發時代的標準看，他們的方式算得上巧妙。但他們也是在裝模作樣。在一個擁有3.2億人口的國家，你與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交談的機會跟你與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交談的機會一樣渺茫。總統候選人習慣性地否認他們將受到富有支援者的影響。特朗普卻只是吹噓自己有多有錢。“真是太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錢。我用我自己的錢，”他在宣布參加競選時說，“我不用人游說，不用人捐款。我不在乎。我就是有錢。”特朗普的支援者稱，他或許無賴，但他的坦率令人耳目一新。

關於特朗普，還有兩個觀點受到看重：1）他將在大選中敗北，2）他當總統將是一場災難。押注於前者並不明智。與職業共和黨人不同，特朗普擁有跨黨派的吸引力。沒錯，蓋洛普(gallup)的調查顯示，特朗普的凈好感率為-27，比任何其他潛在提名候選人都差。而希拉里的凈好感率為-4。特朗普是美國政壇中整體上最不討選民喜歡的人物。但支援他的選民對他的喜愛可能也是最強烈的。

在兩極分化的時代，讓人們去投票的能力比不著邊際地去追逐搖擺選民更重要。特朗普在品牌重塑方面很有一套，如果再考慮到選民還對他熱情高漲，說他不可能贏得大選就太輕率了。如果贏得提名，不難想象，他會選擇一名非白人女性作為自己的競選搭檔——可能是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籍州長、印度移民后裔尼基•黑利(nikki haley)。如果再發生一次恐怖襲擊，將讓他的論據更加充實。如果紐約前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以獨立參選人身份參選，將從東西海岸的精英階層選民中分走一些選票，從而進一步提升特朗普當選的幾率。

如果不可思議的事情成真了該怎么辦？如果唐納德•特朗普當了總統，情況會有多糟糕？特朗普問鼎白宮將是美國民主的健康狀況發出的響亮的求救信號。這是普遍看法，也是我極為認同的。選擇特朗普當總統，美國就是在向全世界豎起中指。這也將否定許多使美國具有吸引力的東西。但政府會停轉嗎？特殊利益集團會修改稅法並控制監管機構嗎？政治僵局會讓華盛頓癱瘓嗎？也許會吧。但正如特朗普的支援者所指出的，這些情況早已發生。為什么不坦白承認呢？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