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儲逆差之我見

據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公布的數據，以2015年12月31日銀行間外匯市場人民幣匯率中間價1美元兌人民幣6.4936元換算，2015年我國外貿3.69萬億順差，相當於5683億美元。既然如此，那為什么央行公布外匯儲備還逆差5127億美元?要厘清央行公布的我國外匯儲備大幅逆差的頭緒，就得對造成我國外匯儲備減少的實情，做點具體分析。

無疑，美元匯率波動是我國外匯儲備量及價值變化的直接原因。去年我國外匯儲備價值比2014年底下降約13.34%。美元全年升值9%，導致央行外匯儲備的非美元貨幣在折合美元計算時的市場價值減少。另一個原因，是去年購匯率為81%，較2014年提高12個百分點。

我國民眾出境旅遊熱持續火爆，多國對華放寬簽證政策，目前已有約90個國家與我國簽訂了各類互免簽協議，國民出境游熱情高漲，帶動了出境游人數快速攀升。2014年我國出境旅遊人數達到1.17億人次，同比增長 19.5%。去年預計同比增長將超過20%。在旅遊旺季的一個月，遊客就用去外匯儲備400多億美元外匯額度。大量旅遊用匯消耗外匯儲備的問題就在央行資產表中凸顯出來了。

2015年境外金融投資呈爆發性增長，去外國留學的學生人數增長10%以上，創歷史新高，或已超過50萬人，許多企業和個人對外投資房地產和外國企業，所有這些都使外匯外流加速。再有，企業在外國投資、購並外國企業，需要大量外匯。走出去戰略，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另一面。不僅國企走出去投資，很多民企和私企及個人，也走出國門去尋找投資項目。“一帶一路”沿線成為對外投資合作熱點。2015年前11個月，我國企業共對“一帶一路”沿線的49個國家直接投資，投資額合計140.1億美元，同比增長35.3%。據商務部統計，2015年1-11月，我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53個國家地區的5985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累計實現對外投資1041.3億美元，同比增長16%。2015年1-11月，我國對外承包工程新簽合同額在5000萬美元以上的項目590個，合計1345.4億美元，占新簽合同總額的82.5%。大量的投資項目用匯，降低了央行的外匯儲備。當然，這些投資項目將來會帶回更多的投資外匯。據外匯管理局統計，去年我國企業境外直接投資支付資金1614億美元，較2014年增長90%。

當然，美元升值也在導致借外債的套利資金外流。因為前幾年美聯儲實行美元零利率和弱勢美元貨幣政策，很多境內外企業在外國發行美元債券，有些精明的人從外國借來大量資金，穩賺境內外的3%至5%以上的利息差價，既坐享美元貶值的匯率套利差價，又投資中國房地產或投資中國股市賺錢，一舉數得。美元開啟升值頻道，必將提升發行美元債券和借美元的成本，甚至大大提升借美元債的風險。而中國房地產熱正在退燒，房地產市場高收益時代也已過去。作為套利投機資金規避風險的本能，有些美元債務的借主，便紛紛套利歸還美元等外國債務，造成外匯儲備外流。

還有，由美聯儲加息而對美元上漲的期望值上升，我國企業傾向增持外匯存款。我國企業和個人外匯存款，在2015年分別增加249億美元和184億美元。境內銀行為滿足企業遠期保值需求，凈增持外匯頭寸1024億美元。只是，一旦美元沖高回落，這些外匯存款很可能很快又會換成人民幣。

綜上所述，我國外匯儲備去年出現逆差，是正常經濟現象。這種逆差，可能在今年還會繼續，因為美元升值造成非美元貨幣折合計算的損失、境外游人流量的攀升、留學生數量的大幅增長、境外金融業投資增長、境外買房、對外資企業投資量的增長、借外債的套利資金出逃、我國企業和個人增持外匯存等因素都還繼續存在。此外，部分外匯儲備還將被政府用作各種多邊項目資金:向金磚銀行投入200億美元，向亞投行投入300億美元，向絲路基金投入400億美元。

筆者估計，我國外匯儲備未來可能降至30000億美元以下，而實際外匯儲備或以20000億美元左右為宜。人民幣從今年10月起將成為SDR一籃子貨幣中的成員，進而正式成為國際儲備貨幣，我國央行沒必要儲存太多外匯儲備。須知，在美聯儲、歐洲央行、日本央行競相濫發貨幣的情況下，太多的外匯儲備，只會造成我國實際資產及財富的縮水。

更何況，即使未來幾年我國外匯儲備降到20000億美元左右，也還是世界最大的外匯儲備國。去年外匯儲備排名世界第二的日本有12000億美元，日本也是SDR成員國，排名第三的沙特有6000多億美元。我國擁有20000億美元外匯儲備，用於正常的國際收支支付完全有保障。所以，不必過於擔憂外匯儲備下降。但是，對有人惡意做空人民幣的行為，必須保持高度警惕，必要時，應強力干預。

(作者系知名財經作家，著有《美國的秘密》、《大國競爭決定世界變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