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人看中國(四):中國有著舒適的環境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3-11-07 17:43
上海市俄羅斯俱樂部創始人米哈伊爾·德羅茲多夫認為中國和中國人民令人感覺非常親近和舒服
作者:俄新社記者葉連娜·庫茲明娜
米哈伊爾·德羅茲多夫首次赴華是在20年前。在過去17年內,他都在上海長期居住。米哈伊爾中文講的很棒,通曉中國歷史、文化和法律。在中國的生活經歷使米哈伊爾對俄羅斯的文化有更好的理解,並找到自己在祖國文化中的位置。中國留存有20世紀上半葉俄羅斯僑民的豐富文化遺產,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是一個理解或重新找到他的俄羅斯根源的理想地方。
俄新社記者請求米哈伊爾講述他在中國上海市的俄式生活。
當您第一次去中國的時候,您已經知道自己將長期留在這里,並開始從商嗎?
我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去上海的,在複旦大學法律系學習。1998年我面臨一個選擇:回俄羅斯在大學任教,還是試著留在上海。在那之前留在中國的願望已經成熟。為此需要找到工作,而這非常難。當時的上海只有5到6家俄羅斯公司:俄羅斯航空公司、俄遠東海洋輪船運輸公司等半官方機構。因此開始自己從商的決定實在是出于無奈。
我注冊了代表處,開始為俄羅斯在華企業家提供咨詢服務。對當時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創舉,因為俄中經濟聯系相當不規範,主要是“倒爺”把商品從中國運往俄羅斯。想在中國經營生意、採購商品等的商人們,甚至認為沒有必要找咨詢公司。但我覺得,這是一項有前景的事業。俄羅斯和中國注定要合作是很明顯的。這樣就出現了致力于為俄羅斯和獨聯體客戶提供法律服務的Mars Consulting Ltd.公司。
一切曾經很艱難,但因為我是該領域首個注冊商人,當時也沒有激烈的競爭。最初,俄羅斯商界和官員們對收費咨詢還沒有做好准備,但形勢在2002年至2003年發生變化。今天我們公司在中國開設有4個辦公室:北京、上海、廣州和香港,服務價格為每小時2000元,也就是說水平堪比高水平的中國律師事務所,但又比外國律師事務所低點。我們不抱怨缺乏客戶。
當我起步時,還是冒險行為。但現在俄羅斯商界已經較90年代時比較發達,現在已經打算為咨詢服務付費了。
上海市俄羅斯俱樂部是如何出現的,定位是什麼?
今年12月,上海市俄羅斯俱樂部就要迎來自己的15歲生日了。這是繼第一波俄羅斯僑民潮之後俄羅斯同胞在中國的第一個組織,而那波僑民潮中的大多人在1949年後都離開了中國。基于我們的經驗,中國其它城市中也出現了類似組織。起初我們樹立的目標是:營造交流的氛圍。現在有4000多人生活在上海,似乎人數不少,但對于一個有著1500萬人口的大城市來說,這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但俄羅斯社團在上海原則上來說是順利的,年輕且成功,目前沒有出現必須拯救某人于危難的情況。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開始擴大俱樂部的任務範圍:今天我們也從事科學、保護歷史遺跡的工作,舉辦展覽、音樂會、兒童活動等等。我們同許多組織都有合作。
您在中國居住了這麼多年,中國是否成為您的“第二故鄉”?
中國和中國人民是令人感覺非常親近和舒服的。除了善良,我看不出中國人有別的什麼,為此我非常感激。但俄羅斯是我的祖國,將來也是我的祖國,就像我從前是俄羅斯公民,未來也是俄羅斯公民。事實是,這里需要我的知識和能力。因此,當我有機會在中國居住和工作時,我將身處這里。再者,像上海這樣的多民族大都市,不完全是中國式城市。因此,適應這里要比適應某些中小城市如蘇州或杭州容易得多。
當我被問及我們在中國的生活時,我總說,我們類似于魚缸中的魚。牆壁是玻璃質的,我們透過玻璃觀察四周的世界和周圍的中國人。但我們生活在另一個環境中,我們有自己另一種不一樣的生活,這種生活95%是俄羅斯式的。我有一個俄羅斯妻子,俄羅斯家庭,有三個孩子。我們在自己周圍建立起了“小俄羅斯”:俄羅斯朋友、社會工作、俄羅斯圖書館、俄羅斯電視台和俄羅斯媒體。所以,雖然我身處中國,但我沒有脫離俄羅斯的感覺。
然後,中國是這樣一個國家,它不讓你完全融入。如果一個外國人聲明自己已經“完全中國化了”,中國人從來不會把他的話當真。這是中國心理的特點:中國人難以相信,一個外國人能夠了解他們的文化,並把它摸得門清兒。所以,中國是一個不可能失去自己文化的國家。
您有沒有中國朋友?
有幾個中國朋友,但他們所有人不同程度都是俄羅斯迷。我同他們的友誼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
難道您完全沒有從中國的生活方式中借鑒到什麼嗎?
當然,中國習慣和中國文化元素融進了我們的生活。
例如,現在我們來到俄羅斯,大家都注意到,我們全家所有人的服飾都具有中國元素:立領,專門的中式扣子等。這讓我們在俄羅斯街道上特別引人注目。
再者,我們非常喜歡中餐。我們家雇有一位中國女性,她是保姆,也是女佣。白天她做中式午餐,晚上我妻子做俄式晚餐。我們經常去中餐館,快樂品嘗中國各地菜肴:香辣川菜、北方菜和海派菜。
我們喜歡在洗浴中心休息,逛中國市場,喜歡中國茶,參觀中國藝術展,在意與中國文化有關的一切,我們希望孩子們同樣如此。
[NT:PAGE=$]您的子女講中文嗎?
是的,他們是雙語孩子,既說俄語,也說漢語。三個孩子自打出生起就生活在中國,在中國學校學習。女兒升入三年級,已經常讓人驚訝她對漢字的掌握程度了,一些漢字我甚至都回憶不起來......我的小女兒5歲,在上幼兒園。兒子就讀于國際學校:各科均中英文授課,但英文更合他的胃口。
我們努力盡一切可能,讓他們成為俄羅斯人,在家我們只講俄語。與此同時,我們想利用生活在中國的事實,給孩子們從這個源泉中汲取知識的機會,即:學會語言,感受中國文化。
當中國人看到你們育有三個孩子時,他們說什麼?
驚訝。我和家人搭乘出租車時,總被問:難道這些孩子都是你的?但他們主要驚訝的還是,我們老大是個男孩,但我們又接連生了兩個女孩。中國人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似乎第一個孩子是男孩,目的就達到了,為什麼還要其他孩子呢?
在中國居住這麼多年,您還是覺得自己處于俄羅斯而非中國文化氛圍內嗎?
是的。正是這樣。正因如此,我對在華俄羅斯僑民的生活經歷產生了興趣。眾所周知,中國在1917年十月革命後收留了首批俄羅斯僑民。上海和哈爾濱是俄流亡文化的大型中心。
我個人得以結識在華老俄僑界的一些代表,如:奧列格·倫德斯特列姆。他是著名的俄羅斯爵士樂手,出生在赤塔,1921年5歲時父母帶他來哈爾濱。1934年,他成立了自己的樂隊,1935年同樂手們來到上海生活,一直到1947年。在此期間,他們曾經是上海最著名的爵士樂樂團之一。奧列格·倫德斯特列姆介紹了自己在上海的生活。1947年,他返回蘇聯,繼續表演,直到2005年過世。
我還曾有機會同女詩人拉里莎·安德森保持書信往來,她曾經是那個時期在華的許多詩人的繆斯,亞歷山大·韋爾京斯基也曾愛上過她。她于2012年在法國去世,終年101歲。同她的交往讓我更多地理解了曾在此生活過的那些人。
首批俄羅斯僑民如何看待中國?
在那個歷史時期的見証者中,首批僑民的子女現在仍然健在,他們陸續于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在中國出生。對他們來說,中國是他們童年時期的故鄉。我不止一次在上海接待這些人,傾聽他們興高採烈的回憶,這可能是因為童年是每個人的非常特殊的時期。
如果把當代在華俄羅斯人和老一代俄羅斯僑民相比較的話,那麼我們比他們融入中國生活的程度更高。目前生活在中國的俄羅斯人是有意識來這里的,大多人懂漢語。而首批俄羅斯僑民來中國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料到。如果說在此之前兩到三年,他們即將去中國,並在這里生活幾十年,都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保留著自己的習慣和生活方式,幾乎不插手中國事務。
無疑,他們中有研究中國的學者,比如伊萬·謝列布里亞尼科夫、列夫·阿諾爾多夫。令人吃驚的是,他們對中國和中國人的觀察並沒有失去現實意義。這表明,民族的本性保持不變。
來中國前,我曾感覺中國是一個落後國家,歷史上曾有過許多不平等,受到各方欺壓。當中國騰身化為現代巨龍,許多人認為這是奇跡。而阿諾爾多夫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在自己有關中國的一書中寫道,等待中國的是偉大的未來,中國自鴉片戰爭來積存的各種問題是暫時現象。他相信,中國將恢複其應有的高位,中國人將把這看作是本國歷史的自然延續。我同意他的觀點。
在上海的首批俄僑民和今天生活在這里的俄羅斯人之間是否存在延續性?
不存在直接延續性。我們無論從歷史上或者來華原因上都毫無幹系。與此同時,當我們1998年成立上海市俄羅斯俱樂部時,對我來說重要的是強調,在華俄羅斯人不是外人,我們有著悠久的在華逗留史。我們影響了許多東西,為自己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中國對俄羅斯僑民的記憶不甚清晰。似乎,中國當局不喜歡回憶這段時期,也不向本國公民講述這段歷史。
但仍然有研究在華俄羅斯僑民的熱情者和研究者,他們努力保存這段記憶。例如,撰寫過《上海俄僑史》一書的汪之成教授。澳門政府甚至也注意到他,請他撰寫一本介紹在華葡萄牙人的類似書籍。但他一句話回絕了請求:葡萄牙人在華300年間沒有做出俄羅斯人在華30年間所做的事情。我們這里指的不僅包括哈爾濱,還有俄羅斯人創建的上海交響樂團,以及我們今天在中國各個城市所看到的俄羅斯繪畫和建築遺跡。
您是否計劃離開中國?
我有計劃,但這多半是退休後的計劃。我們考慮返回祖國。我們不久前還去過符拉迪沃斯托克,對那里因舉辦2012年APEC峰會而發生的變化印象深刻。我們想在俄羅斯島建自己的房屋,但這多半是一個投資項目。目前我們非常喜歡在中國。
作者觀點不代表俄新社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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