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寶萊的多空高手對決

文/新浪財經專欄作家 郝俊波

康寶萊最近成了美國股市市場關注度最高的公司。關於其是否是非法傳銷一直爭議不斷。為什麼世界頂級投資專家對同一家公司給出完全相反的投資意見？股市堅信的是好的投資機會。即使是個圈套，利用好了就是機會。

康寶萊近期成了美國股市市場關注度最高的公司。從去年開始直到近期，其股價經常出現大幅度跌宕起伏。相信即使多年后，談到多空大戰，大家都將會想起這場群星閃耀的巔峰對決。

最先向康寶萊發難的是因成功預測雷曼兄弟破而一戰成名的大衛-艾因霍恩(David Einhorn)，他僅在電話會議中向康寶萊提了銷售方面的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導致當日康寶萊股價暴跌20%。

而新生代激進對沖基金經理中的佼佼者比爾-阿克曼(Bill Ackman)發布做空報告，稱康寶萊主要靠發展會員來賺錢，其模式就是非法傳銷。做空報告讓康寶萊股價連續三日暴跌。

阿克曼不僅出手狠，而且極富英雄色彩，他意氣風發地宣佈要豪擲10億美元把康寶萊價格做到零，而且還宣稱賺的錢要全部投入慈善事業。唯利是圖的華爾街居然出現了一位為民請命的英雄，激起的驚嘆可想而知。

就在大家認為康寶萊將會一跌到底時，很多大腕忽然跳出來跟艾克曼唱反調。先有羅伯特-查普曼，接著名激進投資人丹-勒布買了康寶萊8%的股權來支持，后來又出場的是華爾街“企業掠奪者”之稱的億萬富豪卡爾-伊坎。

隨多明星加入混戰，康寶萊的前景變得撲朔迷離，令很多投資者都摸不頭腦。為了幫股民解開謎團，美國一家電視台邀請兩派的領軍人物阿克曼和伊坎進行公開辯論，但半個小時的辯論兩個人基本上是在鬥嘴，並沒有幫大家解開謎團，尤其是伊坎除了在嘲弄阿克曼，可以說沒有給大家提供任何有分析價值的信息。

為什麼這些世界最頂級的投資專家居然理直氣壯地對同一家公司有完全相反的投資意見呢？

首先我們來分析一下阿克曼一派為什麼會看空康寶萊。

我們先應該從法律方面入手，因為是不是傳銷歸根結底是個法律問題。

關於傳銷，中國的法律規定的比較清楚。我國《禁止傳銷條例》對傳銷是這樣定義的：

(一)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對發展的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滾動發展的人員數量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包括物質獎勵和其他經濟利益，下同)，牟取非法利益的；[NT:PAGE=$]

(二)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交納費用或者以認購商品等方式變相交納費用，取得加入或者發展其他人員加入的資格，牟取非法利益的；

(三)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形成上下線關係，並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上線報酬，牟取非法利益的。

從上述定義大家就不難看出不是通過銷售品而是通過發展下線來賺錢的都屬於中國國法律規定的傳銷，所以在中國認定傳銷從法理上看還是比較容易的。

另外，康寶萊在歐洲已經因涉嫌傳銷被訴，2012年1月比利時的一家法院在審理了7年后判決裁定康寶萊從事的就是傳銷騙局。

在美國，康寶萊總部所在的加州最近幾年有個影響比較大的傳銷案例。涉案的是一家旅遊網站YourTravelBiz.com。 這也是一家號稱從事直銷的美國上市公司，他們向新加入的每個會員收取各種名目的加盟費，加州總檢察長將該網站訴至法院，指控其為傳銷組織。根據法院判決批准的調解協議，該網站賠償了加州起訴的受害者的一百萬美元。該網站也被禁止以后向新成員收取加盟費用。

除了有案例支持，美國證券交易會(SEC)已經開始對康寶萊展開調查。另據紐約郵報昨天報導稱，在過去數年接到大量投訴之后，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已經開始了對康寶萊的調查。此外更有多證券集體訴訟律師虎視眈眈地盯。事實上，早就有已有康寶萊投資者委託我們的律師團隊准備起訴索賠，我們的訴狀都已經起草好了，隨時准備將康寶萊起訴到其總部所在的加州法院。

除了法律方面，阿克曼顯然也佔據了道德制高點。他不僅為那些處在傳銷金字塔底部的廣大受害者呼籲，而且還宣佈將做空收入捐贈慈善基金。相信很多人可能都見過或聽說周圍被傳銷害得血本無歸的經歷。阿克曼為民請命的呼聲估計會引起很多人的共鳴。

如果僅僅從法律和道德角度看，看漲康寶萊似乎就沒有道理了。但從現在的股市行情看，做空者並沒有取得多大優勢，事實上現在康寶萊的價格已經接近阿克曼做空以前的水平了。最終鹿死誰手還沒有人敢斷言。

這樣一個在法律和道德層面都存在爭議的股票，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看好呢？

首先法律問題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可怕。盡管從法理上認定傳銷並不複雜，但即使假設康寶萊最終被美國法院或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認定為傳銷，這個結果的出台也需要大量證據和漫長的程序。[NT:PAGE=$]

一般情況下，此類案件要等官方的正式結果出來，很可能至少要兩年之后了。而做空方因為做空成本高一般很難熬過這麼長時間。阿克曼借了2000萬股進行做空，他既要支付借股的利息，又要支付康寶萊的分紅，這種成本壓力是不言而喻的。有可能即使若幹年后證明阿克曼的說法是正確的，但他可能已經損失慘重了。所以那些做多方一般不會為康寶萊是否是傳銷而辯護，卻預言阿克曼會輸的很慘。而做多方，也很可能在這個結果出來之前早就獲利而去。股市不是法學院只要有利可圖，沒人去在法律上較真。

至於道德問題，盡管大家可能會同情傳銷的受害者，但投資者應該不會讓這個問題影響到投資決策，因為像阿克曼這樣賺了錢搞慈善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投資者選擇的是能漲的股票，至於這家公司是否讓加入者血本無歸，大家管不過來。

另外，從人性的趨利角度來看，盡管對傳銷的指責不於耳，但總有人會相信通過加入這些公司就能成為百萬富翁，就像盡管大家都知道賭博肯定會輸給莊家但總有人去賭一樣，總有人幻想能爬到傳銷金字塔的頂尖，通過控制下線讓別人為自己創造財富。事實上那些搞傳銷的公司，如果沒有被禁止，他們的確會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參加，因為總會有人抵擋不住暴富的誘惑。

綜合上述原因，我們不難理解為什麼盡管艾克曼大舉進攻，康寶萊的陣營卻很牢固而且不乏明星陣容。不過，康寶萊持有者顯然也明白其危險處境，在心態上也是戰戰兢兢、草木皆兵。上周一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宣佈因搞傳銷而關閉一家宣稱自己是直銷公司，這則消息本來和康寶萊沒有任何直接關係，康寶萊的股價卻聞訊大跌。這說明康寶萊投資者心理很清楚這些打直銷旗號的公司都很難跟傳銷撇清。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丹勒布的基金公司在買入了直銷公司康寶萊8%的股權后，又賣空了另一家直銷公司如新。很顯然丹勒布現在買入康寶萊並非是看好其經營模式，很可能僅僅是因為康寶萊被阿克曼做的價格低了。至於傳銷的危險，丹勒布顯然不需要別人提醒。

股市不會同情弱者也不會因某位英雄的振臂一呼而熱血沸騰，股市堅信的是好的投資機會。即使是個圈套，利用好了就是機會。

陷阱對獵物來說是葬身之地，但對獵人而言是聚寶盆。 不過，不管怎樣，康寶萊現在顯然已經不適合謹慎的投資者了，敢碰它的不是高明的獵手就是被屠宰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