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DNA

黃昉苨

理查三世，中世紀有名的暴君，英國曆史上最后一位死於戰場的君王，最近成了該國第一個被檢測DNA的歷史人物。

話兩年前，英國萊斯特大學的一幫學者，瞄上了萊斯特市中心的一個停車場。他們猜：“這兒沒準埋個國王！”

學者們后來承認這屬於瞎貓碰上死耗子：根據推測，這裏從前有個修道院，傳，裏面埋過理查三世。雖然壓根兒沒人知道國王是被埋在修道院的花園裏、大廳裏、還是600多年前就直接被人扔河裏了，大傢伙兒仍舊刨啊刨，結果還真從修道院遺址下挖出一具脊柱彎成個問號的骸骨……

一看這骸骨，項目負責人理查德·伯克利震驚了：真是理查三世！

關於理查三世，英國有許多傳。最深入人心的莫過於莎士比亞所寫的戲劇《理查三世》。在這部戲中，他被描述成一個跛腳、駝背、兩個肩膀一邊高一邊低的君王，心理自卑又陰暗，為了王位，不惜把兄長的兩位幼子處死。

現在他可以“自訴”身世了。

事實上，一副骸骨可以講述許多故事。比如這位英國最著名的“駝背”理查三世，原來是脊柱扭曲了大約70至80度，這會讓他看起來左右肩不平衡，且軀幹奇短。但他並不是駝背，更別提跛腳或是手臂萎縮了。

一位多年來堅持尋找理查三世的工作人員，她就是想證明：這位金雀花王朝的末代君主，並不是后來勝利者所描繪的那幅小丑模樣。

帶這樣的身軀，理查三世32歲時戰死在沙場。

那時候，這位國王正與他太爺爺愛德華三世的另一支后代、自小流亡法國的亨利·都鐸爭奪統治權。1458年8月22日，他帶約8000人奔赴戰場，結果遭遇兩大貴族陣前倒戈。

一種法是，這個傢伙忙追他的叛徒，一不小心落馬跌入沼澤，死了。

還有一種法是，危急關頭，理查三世忽視了逃命的建議，帶一隊人馬沖向亨利·都鐸。這一路，他把當時很有名的比武冠軍打下了馬，還殺了亨利的掌旗手，眼看就衝到了距離對方只有一劍之遙的地方。然而，亨利的支持者這時回過神來，一擁而上把他給殺了。

總之，古詩有雲：丟了一個馬蹄釘，亡了一個帝國。他一死，亨利七世即位，英國改朝換代。沒過多少年，亨利七世的兒子推行宗教改革，埋葬理查三世的修道院關門大吉，他的所在從此成了謎。

直到萊斯特大學學者們“異想天開”了一把，把他從停車場底下扒拉出來。

現在人們可以根據這幅骨架描述出這位國王的日常生活了，他小時候長金色的頭髮，眼睛則是湛藍色的。他每天都要喝葡萄酒，去世的時候，肚子裏還長了蛔蟲，看上去，中世紀君主即便能享受錦衣玉食，卻也很難保證自己飲食的潔凈。

科學家們正嘗試對他進行全基因組測序，這意味我們可能發現更多：他的頭髮是直發還是鬈髮，有多大可能罹患心血管疾病……

這時候，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新發現就出現了：因為理查三世沒有合法后裔，研究者們找到了愛德華三世的另一支后人，試圖通過Y染色體去印證身份。然而，5名后裔的Y染色體，和理查三世的不匹配。

也就是，要麼理查三世和他的太爺爺之間出了問題，要麼就是愛德華三世的這一支后人裏藏不為人知的風流韻事。

理查三世是私生子？還是愛德華三世被人戴了綠帽子？專家們顯得很淡定：在皇室家族裏，每一代都有1%-2%的可能出現“父子關係”，咱又不能把這些國王一個個都挖出來驗DNA，所以誰都有可能幫別人養兒子啦——沒準還不止一位。

有一點是肯定的：在萊斯特市中心地底下挖出來的那具骸骨，身份並無可疑。理查三世的同母姐姐，還有兩位有據可查的母系后代尚在人間——雖然其中一位遠在加拿大當木匠，他們還是把他找過來了，通過母系代代相傳的粒體DNA，足證這是理查三世。

這位32歲不幸身死的國王，遺骸上到處是傷痕，其中有八處傷在腦袋，顯然死前被人揍慘了。有一處傷痕挫到了他的盆骨，另一處刺傷穿透了他的顱骨，但另外兩下腦袋上更深的傷口才是致命傷。

據他在臨終前一直怒吼：叛國！叛國！叛國！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理查三世表現出勇氣，也遭遇了虐殺。傳死后他被敵人扛赤身裸體游街示，然后草草埋葬。我們現在可以看到，在最初的墳墓內，理查三世扭曲身體，腦袋倒在一邊，沒有放平。

沒有棺槨，雙手也依舊被綁縛。

國王走了，中世紀隨之而去。

而這項研究與英國百姓們最大的關係也許是，如果他們樂意，可以去對比下DNA信息，看看歷史上鼎鼎有名的金雀花王族，跟自己有沒有親戚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