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進地球最深淵:高科技潛水器探索海洋秘密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4年4月10日,美國科考船“托馬斯·G·湯普森”號(Thomas G. Thompson)將從新西蘭出發,向東北方向航行900千米,然后停泊在廣闊的太平洋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海神”號(Nereus),一部與微型轎車差不多大小的自動潛水器,將在這裏入水,並一路下潛,前往世界上最深、最危險的地方之一——克馬德克海溝(Kermadec Trench)。當下潛深度達到10000米出頭時——相當於一座珠穆朗瑪峰再加一座大煙山(Smoky Mountain)的高度,“海神”號將到達海溝底。那裏寒冷刺骨,沒有一絲光線,水壓高達15000磅/平方英寸(psi,1psi=6.895kPa)——相當於三輛SUV壓在你的大腳趾上,“海神”號的燈光將第一次照亮這片未知海域。下潛過程中,“海神”號會釋放一根頭髮絲粗細的光纖,並通過這根在海水中飄蕩的光纖與“湯普森”號相聯,把攝像機拍到的圖像傳送到科考船上。
屆時,船上的科學家將密切注視電腦屏幕,觀察那裏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奇異生物。在向科學家傳送視頻的同時,“海神”號還會揮動機械臂,搜集海溝底部的動物和岩石樣本。它會把一根硬質管扎入海床,提取沉積物礦樣;還會抽取水樣,看看在那樣的極端環境中,是否存在細菌或其他生命體。
“海神”號肯定會發現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生物學家和地質學家都對此深信不疑。但除此以外,這次考察還有另一層更為重大的意義。人類很少探索深度超過6000米的海溝,也就是那些被稱為“超深淵帶”(hadal zone)的海溝。4月份這次由美國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WHOI)主持的考察,將系統探索這顆星球上最后的“處女地”,這是科學家花費數十年時間才取得的成果,將開啟深淵探測的新紀元。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的海洋地質學家帕特裏夏·弗賴爾(Patricia Fryer)評價,“海神”號任務就像為超深淵的系統性研究投下了第一縷曙光,將帶來不可思議的發現。
超深淵探索之所以能夠水到渠成,是因為資金、技術和輿論都已到位。2012年,美國電影導演兼探險家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駕駛一艘單人潛艇,到達了另一條超深海溝——馬里亞納海溝的溝底,這一壯舉讓超深淵探索成為公關注的焦點。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改良了一些深海技術,使得“海神”號既擁有強健的“筋骨”,又能保持矯健的“身手”。研究經費增加,其他潛艇也正在建造中,探測世界最深海溝這一宏偉目標正離我們越來越近。
當然,資金依然算不上寬裕,任務也十分繁重——全世界超深淵帶的海溝總面積接近整個澳洲。深海潛艇該去哪些地方?尋找什麼東西?我們採訪了十幾位海洋專家,大家一致認為,當務之急是解決幾個重要問題:生物為什麼能在巨大壓力下存活;深海生物體內的一些新化合物能否用於開發新藥;引發海嘯的地震是如何發生的。另外,我們還需要回答一個終極問題:地球上的生命是否起源於這些海溝之中?一些科學家有這樣的懷疑,卻沒有辦法去證實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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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海神”號潛水器將潛入深達10047米的克馬德克海溝底部。利用潛艇攜帶的攝像機和一條與科考船相聯的光纖,它能將拍攝到的奇異生物圖像,實時傳送到科考船,同時它還會搜集岩石、沉積物和海水樣品。不管從技術方面、資金方面,還是民的熱情方面來,現在都是開始系統性探索世界最深海溝的佳時機。通過探索超深淵帶,科學家最想搞清楚的問題是:生物何以能在巨大的水壓下存活;地球生命是否起源於海溝,支持生命萌芽的是否是化學能而非太陽能。深海生物體內的罕見化合物可能有助於研發新藥,而海溝的岩石則可能會幫助我們弄清為何某些海嘯的威力如此巨大。
此外,對於未來的探索任務到底應該是載人的還是無人的,二者相比哪一種回報更高,科學家們還存在爭議。
新生命“博覽會”
如果“海神”號能經受住水壓的考驗,並且機械臂和感測器能夠正常工作,深海探索事業將取得重大進展。與研究人員以前送入水下的多“海底車”(這些小機器人能沉入海溝底部,但無法移動,它們能提供有用的信息,但信息量有限)相比,這台價值800萬美元的自動潛水器最大的優點是它能拍攝實時視頻,覆蓋的探索區域要大得多,能搜集更多的岩石、沉積物和海水樣品。而且,“海神”號最長能在水下停留12小時,哪怕系索斷裂,它也能自行返回科考船。
這些優勢意味,“海神”號十分適合觀測那些奇異的海底生命——這也是這次計劃的首要任務。迄今為止,科學家探索的都是孤立的地點。而這一次,“海神”號將帶領大家“暢游”克馬德克海溝,搜集各種生物樣品。“‘海神’號肯定會讓我們大吃一驚的,”蒂莫西·尚克(Timothy Shank)是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的深海生物學家,同時也是本次任務的首席科學家,他,“‘海神’號會發現一些超乎我們想象的東西,哪怕我們覺得自己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正是這個想法,讓我充滿了熱情”。
在尚克的實驗室裏,存放各種經過防腐處理的標本,有海蛇尾、蝦、管蟲和其他深海“居民”;細心的參觀者會發現,每個陳列架上都標樣品採集地的名字,譬如加拉帕戈斯裂谷(Galpagos Rift)或是大西洋中脊(Mid-Atlantic Ridge),可是沒有任何一個架子上標超深海溝的名字,這是因為搜集到的深海樣品寥寥無幾。
在為數不多的幾次探索任務中,載人和無人潛艇最多隻能按計划下潛到略微超過6000米的深度,也就是超深淵帶的邊緣。由於高壓和其他因素,再往下潛,對技術和資金的要求都會飆升。實際上,對超深淵帶的探索几乎完全是空白的。只有4艘潛水器曾經抵達過這顆星球上最深的地方——挑戰者深淵(Challenger Deep),它位於關島附近的馬里亞納海溝,深達10989米。1960年,美國海軍軍官唐·沃爾什(Don Walsh)和瑞士海洋工程師雅克·皮卡德(Jacques Piccard)乘坐的“特裏雅斯特”號(Trieste,這艘深海潛艇經過大規模加固,外型鼓鼓囊囊的)首次完成了這一壯舉。然后直到1995年,日本海洋與地球科技研究社(JAMSTEC)一架名為“始音”號(Kaiko)的遙控潛水器下水,挑戰者深淵才再次迎來訪客。接下來是2009年,“海神”號來到那裏。3年后,卡梅隆駕駛自己的私人潛艇“深海挑戰者”號(Deepsea Challenger)親自潛入了挑戰者深淵。
大部分深潛任務都搜集到了一些科研樣品,不過它們的首要目標是工程學測試——如果你能夠潛到這樣的深度,那麼別的任何地方都難不倒你了。科學家曾對“始音”號寄以厚望,希望它能勝任長期的科研任務,不過在超深淵帶完成了一些有限的工作后,2003年,在一場猛烈的暴風雨中,“始音”號迷失在了深海里。而它的主要“續任者”只能潛到7000米的深度。另一架潛水器“深淵”號(Abismo)能潛到10000米,但它的性能大大不如“始音”號,而且几乎毫無建樹。
尚克希望,不久后“海神”號的發現,能堆滿標“克馬德克”的陳列架。這次考察是超深淵生態系統研究計劃(HADES)的一部分,該計劃的資助者是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在超深淵生態系統研究計劃的框架下,來自美國、英國、新西蘭和日本的科學家將手完成超深淵帶的探索任務。早期的探險主要集中在挑戰者深淵的平坦腹地,那是一片由沉積物形成的平地;科學家之所以對這片平原情有獨鐘,是因為它是世界上最深的地方,但從科學意義上,它並不是最有趣的研究地點。對科學家來,海溝最迷人的地方是崎嶇不平的外露岩層和側面的斜坡。
研究人員選擇了克馬德克海溝的峭壁作為第一個目標,因為該海溝上方的水體裏有很多生物,這意味海溝底部的生物可以獲得更多食物(比如上層水體中的生物死亡后,就會沉入更深的水體。相比之下,馬里亞納海溝所在的海洋裏沒有這麼多生物)。因為“海神”號能連續工作數個小時,所以研究人員希望它不僅能觀測到那些生物,還能捕捉一些回來進行基因分析——只要它們的個頭別太大,游得別太快。對克馬德克海溝的這次探索,“注定會成為首次系統性探索的里程碑,它將為以后的研究樹立基準,”尚克,“然后,我們還會探索其他海溝,以作對照”。尚克對此很有信心,因為“現在勢頭正盛”。
每一條海溝都可能擁有自己獨特的物種,不過對這一假設,超深淵生態系統研究計劃的領導持謹慎的態度。研究人員曾一度認為,每座海山(海下的山)上都生活獨特的物種,不過后來的研究推翻了這個假,而他們之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主要是因為當時的考察太有限。
高壓下的蓬勃生命
此次考察在生物學上的第二個任務,几乎和第一個一樣重要:弄清深海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生物體內的細胞,為何能在如此高的壓強下正常工作。搞清楚它們的內在機制,能幫助人類研發出新的藥物。這個謎題的源頭要回溯到1960年,沃爾什和皮卡德的那次下潛。他們在海溝底部呆了20分鐘,並報告看到了一條比目魚,但當時他們沒有相機,所以無法拍照。現在,生物學家開始質疑這一發現。
“他們不可能看到比目魚,對不可能,”深海魚類專家兼超深淵生態系統研究計劃領導人傑弗裏·C·德拉森(Jeffrey C. Drazen)表示。科研文獻表明,魚類根本無法承受那麼大的壓力。目前,有影像資料證實的、魚類出現的最大深度是大約7700米。沃爾什承認自己並非專業的魚類學家,但他堅持自己的觀點。“我只能,我覺得自己看到了幾條魚。但是他們老是對我,‘你不可能看見’”。
20世紀90年代,美國惠特曼大學生物學家保羅·揚西(Paul Yancey)發現,魚類細胞裏的氧化三甲胺(TMAO)的濃度,會隨深度的增加而上升——你聞到的魚腥味兒就來自這種化合物。這一模式在7000米深度時仍然有效——這也是揚西和德拉森(德拉森現在是揚西的合作者)取樣的最大深度。TMAO也許能幫助蛋白質抵抗高壓,但具體的機制我們尚不清楚,而且它的效用或許也有限。TMAO在魚類血液中的作用類似於鹽,能幫助魚類保持滲透壓,決定細胞到底是攝入水分還是排出水分。在大約8000米的深度,魚體內的含鹽量應該和海水大體相當。根據這一假,如果魚游得太深,那麼將有過多水分進入它體內的細胞,導致魚類死亡。科學家無法舉出反證,但如果他們不能在更深的超深淵帶觀察到魚類的存在,那麼他們就有充分的理由認為,該區域不可能存在魚類。盡管如此,揚西仍表示,如果“海神”號能證明他是錯的,他會很高興,“我其實很希望‘海神’號能看到魚,好讓我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根據目前我們得到的有限信息,蝦和蟹之類的其他生物存活的極限,似乎也是海底8000米左右。但是,在過去的幾次任務中,研究人員曾在深海中發現過海參和一種片腳類甲殼綱動物(amphipod),至於微生物,那就更多了。揚西認為,這些生物體內也許有其他能穩定蛋白質的化合物(抗壓劑),他曾在卡梅隆小組捕獲的片腳類動物身上發現過這種物質。
生物醫學研究者正在研究揚西發現的另一種化合物——青蟹肌醇(scyllo-inositol),這種物質有可能用於治療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 s disease,一種與蛋白質摺疊有關的疾病)。這一發現讓生物學家激動不已,因為這意味我們有望在海溝生物體內發現有用的蛋白質穩定劑。
斯克裏普斯海洋研究所(Scripps Institution of Oceanography)的微生物學家道格·巴特利特(Doug Bartlett),初步研究了海底車搜集的超深淵帶細菌和卡梅隆取回的沉積物。巴特利特也將對這次“海神”號採集的水生細菌、沉積物和動物樣品進行研究,他希望樣品能盛放在模擬現場壓力的容器中帶回地面,這樣他就能觀察細胞是如何在海底高壓環境下存活的。(陽曦)(本文由《環球科學》(《科學美國人》中文版)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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