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偷渡齊瓦哥醫生

齊瓦哥醫生劇照

俄國著名小說《齊瓦哥醫生》，原先在俄國是禁書，不過英國 MI6 (軍情六處) 偷偷的將文稿交給美國 CIA (中情局)，讓俄國讀者也能一飽眼福。

最新解密的 CIA 文件顯示，1957 年時，一不知名的英國情報人員將《齊瓦哥醫生》作者 Boris Pasternak 的原稿拍下。Pasternak 在前一年的夏天，已經將文稿交給一些可以信任的人，因為很明顯的俄國當局將嚴禁該書出版。

這些被託付的人士，包括義大利出版商 Giangiacomo Feltrinelli。此外，Pasternak 也將原稿交給兩位來自牛津大學的人士 Isaiah Berlin，以及 George Katkov。他們分別與 Pasternak 在位於莫斯科城外的 Peredelkino 鄉村住家會面。

■祕密行動

稿子的流出，是不是來自 Pasternak 信任圈的人將稿子交給 MI6 複製，抑或是 MI6 在未經作者允許的情況下自己抄錄，仍是未知數。以俄語為母語，且與多位英國外交官員熟識的 Berlin，是可能的稿件外洩人選，儘管他在小說剛出版時持反對態度，而 Kakov 持的是贊成態度。Berlin 回到莫斯科後，還將一份複本帶給 Pasternak 住在牛津的姊姊。

另一個外洩的可能，則包括譯者，或是出版商 Feltrinelli；後者在 1957 年的 11 月於義大利出版了《齊瓦哥醫生》。

根據 CIA 的於 1958 年 1 月 2 日的備忘錄，披露了 MI6 將 433 頁字稿交給了美國情治單位。該備忘錄提到：「這是《齊瓦哥醫生》副本的兩捲負片。這些文稿來是 XXX，他要求該文稿必須在『一段期間』內歸還。」

該備忘錄提到，英國情治單位相當英勇，希望能提供任何援助。他們相當擔憂將文稿寄到蘇聯後會被審查擋下。因此，他們有了一個提議：透過旅客將稿子送到鐵幕後面。

CIA 將這本書傳播到鐵幕後方的角色，華郵新聞工作者 Peter Finn、學者 Petra Couvée 合著的《齊瓦哥事件：克林姆林宮及CIA 的禁書之爭》有所披露。該書將於下周在美國出版，英國的上市日期在 7 月，再來是歐洲其他地區。

CIA 收到 MI6 送來的手稿後，秘密安排了俄文版的《齊瓦哥醫生》在荷蘭出版。荷蘭情治首長也參加了這次行動。該版本在 1958 年的世界博覽會散布，精裝版也偷偷摸摸散布給來自梵蒂岡的蘇聯遊客。1959 年時，CIA 在華府總部出版了紙本版本。這個版本最後交到了流亡歐洲的蘇俄團體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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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瓦哥計畫在中情局有自己的秘密代號，是為「AEDINOSAUR」。為冷戰時期 CIA 資助的眾多出版計畫的一部分。CIA 散布禁書、期刊、小冊子及其他資料至蘇聯及東歐。這種軟性作為是為了要降低蘇聯系統的影響力，CIA 稱為「加強文化及智識的自由傾向，讓他們對現況不滿足。」

Finn 在著作中提到，Pasternak 與共產黨及其領袖的關係「非常矛盾」。他曾寫詩讚揚史達林及列寧，卻在歷經1930 年代的大整肅後幻滅。Pasternak 能在這些大動作後留存下來，有很大原因與史達林對他的作品很有興趣有絕大關係。不過很多像他一樣的作家可就沒這麼好運了，許多人都被逮捕後射殺。

■冷戰工具

《齊瓦哥醫生》的完成，是在史達林死後，但該書被新蘇聯官員擋下，原因是該書「對於社會革命不接受的態度」。然而，由總統艾森豪授命的行動整合委員會(Operations Coordinating Board)、中情局主管 Allen Dulles 監控的CIA 的秘密部門看到了這本書的重要性。

《齊瓦哥醫生》無疑是冷戰的完美武器。該書的時代設定為 1917 年俄國革命的數年後，書中的英雄─身兼醫生、詩人特質的齊瓦哥，對布爾什維克主義喪失熱情，也想從革命的掙扎中挣脫。他逃到愛人 Lara 的身邊在鄉間隱居，最後回到莫斯科，並死於 1929 年。

CIA 部門主管 John Maury 表示，Posternak 傳遞出的人權訊息，顛覆了蘇聯的犧牲個人成全共產黨系統的倫理。此人權訊息為，每個人都有權獲得私人生活，且應獲得基本對人的尊重，這與政治忠誠，或對國家的貢獻無關。

John Maury 繼續提到：「書裡面沒有提到顛覆政權，但齊瓦哥醫生宣揚異端，即政治的被動，是相當根本的理念。」

其他的備忘錄中則提到，該書是「比蘇聯其他還沒誕生的文學都還重要。」CIA 的資料顯示，該書有「絕佳的宣傳效果，不僅僅因為其傳遞的訊息及引人發想的本質，還有其出版的背景時空也是原因。」

該報告指出，蘇俄「現存最偉大作家」無法在自己的國家出版著作，會讓蘇維埃人民認為「政府出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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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瓦哥醫生》在義大利出版後，CIA 及 MI6 同意該小說應該要有「最大數目」的海外版本。但文件顯示 MI6 在將小說譯成英文的過程中吃足了苦頭。MI6將小說翻譯的延遲，歸咎 於Max Hayward。他是才華洋溢的英國語言學家，由 Katkov 徵召。

CIA 寫道：「譯寫速度緩慢與 Max Hayward 的拖拉症有關。我們理解到要將書本裡面的詩譯成流利的英文有難度，但 Stephen Spender 將解決這個問題。」

後來，Spender 的確著手譯寫詩句，並潤飾 Hayward 的翻譯。

■檔案解密

CIA 於 4 月時從 Pasternak 檔案解密了 99 份文件，這顯示了CIA 扮演了將《齊瓦哥醫生》帶給全世界的重要角色。另有坊間傳言指出，CIA 秘密出版了俄語版本，好讓 Pasternak 贏得諾貝爾獎。不過檔案顯示，文稿沒有被送到斯德哥爾摩的諾貝爾委員會，CIA主 要是想散布文本給一般蘇聯民眾。

諾貝爾委員會在 1958 年頒了文學獎給 Pasternak；然而政府操控的活動及蘇聯輿論卻反對他領獎，他只好被迫放棄該獎項。Pasternak 於 1960 年辭世。

華郵前任莫斯科局長、同時也是作家的 Finn 表示，在那充滿恐怖、暗殺的年代，CIA (或蘇聯)認為文學能夠改變社會信念，顯得相當細膩。此外，他還指出，1965 年電影《齊瓦哥醫生》的推出，讓更多人認識了這部作品。

Finn 在 2009 年首度要求CIA發布齊瓦哥檔案。當局先是拒絕，但後來讓步。當中已過世的 CIA 官員人名被換成假名。不過 Finn 及 Couvée 從公共資訊、訪問親戚，以及其他來源都能拼湊出一些真實樣貌。

Finn 向《衛報》表示：「CIA 向來不願發布冷戰及其出版計畫的相關內容。但從這個例子來看，我猜他們認為這沒有損害到 CIA 的地方。」

Finn 也向 MI6 探詢，是否能夠在一甲子過後解密他們如何獲得齊瓦哥醫生的文本。MI6 的回應是，從 2010 年出版官方歷史後，便沒有解密檔案的打算。Finn 承認，在沒有更多線索的情況下，這個謎很難被破解。

Finn 表示：「我們當然知道出版商、Berlin、Katkov，及 Pasternak 家族、譯者還有其他人都有複本。不過到底是誰將文稿洩漏給英國情報單位？只有天知道了。」(文：陳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