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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見聞:小村互聯網觀察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4-02-12 08:35


口述 沙垚(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

每到過年,返鄉的人們就喜歡寫“二三四五城市互聯網現狀”的文章,藉著這股東風,我想到了我的同學沙在西北農村做的田野調查。當我們捧iPhone搶微信紅包,手指在玻璃屏幕上刷Flappy Bird,跟身處異鄉的朋友Facetime,用一張互聯網把世界圈成一個地球村的時候,那些真正生活在村莊裏的人們,又在用互聯網做什麼呢?


沙在小村調研100天,這是他告訴我的故事:

我進小村做田野調查的時候,一開始是沒注意到互聯網使用這個主題的——因為那裏壓根就沒有網。我們幾個同學的手機到了村裏就只有打電話的信號了,帶的電腦也只能玩玩本機游戲,想要查收導師發來的郵件,還得千里迢迢跑去鎮上的網吧,忍受龜速網速,別刷微博了,登陸都困難。

不過,讓我大跌眼鏡的是手機。無論對誰,手機的第一功能毫無疑問是打電話。畢竟過去隔山喊話太費力。但除了打電話之外,手機在村裏的第二功能竟然是看黃片。

小村很多人的手機裏都存黃片,尤其是50歲上下的中年男人。一天他們邀請我跟他們一起看,甚至問我要看哪種類型的。我知道他們不會上網,問從哪裏來的片子。有人,鎮上的網吧提供專門的下載業務,一個片子一元錢,他們會定期去網吧更新。

可是,我沒有發現村民使用手機上網、發短信、記事等,使用文字對他們來是一件相對困難的事情。

不過我發現,村裏人對網絡的態度並非抵觸,反而有些羡慕。村裏能上網的人很稀罕,只有在村裏開小賣部的志明家裏有帶網絡的電腦。志明只有30多歲,在這個家族輩分長幼排序的村子,他原本只是個晚輩,按理大事都還輪不上他話。但正是因為他家裏可以上網,志明成了一個擁有話語權的人,大家對待他的態度就好像對待長輩,都他“懂得多”、“什麼都懂”、“什麼都能一大套”。

的確,因為上網,志明知道的比村裏其他人多。他知道村支書在外面的所有榮譽,村裏其他人都不標準,但是志明就可以在聊天兒中一本正經地糾正別人,那不是“人大代表”,是“黨代表”。

你聽上去可能覺得知曉這些信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小村,能夠準確出這些信息的人,除了年長的智者,就只有志明了。這讓志明在村裏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連修家譜這種事情都交給他了——要知道,修家譜這樣的大事過去都是長輩負責,根本輪不上志明這樣的年輕人。

除此之外,上網還賦予志明一種特權。比如我們到了村裏,志明常常拿U盤來找我們用電腦copy東西,他擺出很有文化的姿態來問我們象棋的殘局,還要跟我們討論《人民日報》的文章。不管聊天兒內容多詭異,能夠海闊天空(至少是看上去的)跟新來村子裏的清華學生暢談,也讓他在村裏很出風頭。

在小村觀察這段時間,我在想,現在很多機構做“鄉村媒介實驗”,研究村民的媒介使用習慣,常常半年之后就發現了他們的媒介使用規律,最后的成果是辦雜誌、出黑板報、建網站等等。可我覺得有點搞笑,且不村民對文字掌握並不嫻熟,有天生的距離感,單從“生活習慣”講,上網怎麼可能成為山溝溝裏農民的生活習慣。我問村民看不看電視,他們回答得最多的是“攬工麼,顧不上看電視”。電視機普及已經有數十年了,況且顧不上,如何顧得上互聯網?

如今的鄉村,尤其是“先進村”、“試點村”,實在不缺“牆上的”、“架子上的”材料,缺的是,村民能夠實實在在接受,並應用到生生活實踐中去的傳播方式。

為什麼要讓手機、互聯網等下鄉?一來無非娛樂,豐富他們的精神文化生活;二來則是致富,讓他們獲取和掌握更多的信息。可當我們要求手機、互聯網下鄉卻不受村民歡迎,很多農民不用這些新玩意做我們想讓他做的事情。怎麼辦?應該去反思他們為什麼不接受。

據我的觀察,這些東西不符合鄉村的需求。內容是對的,但承載這些致富信息、娛樂信息的媒介不對。要村民們接受,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我們一不能強迫,不能把自己定義為“現代社會的傳教士”去“教化”“未開化”的他們,二不能坐等待。我想,我們可以嘗試了解並尊重農民的生活生方式、社會結構,了解每一個時間段農民的媒介需求,農村社會的需求,進而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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