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棋路”：圍棋“人機大戰”的商業玄機

　　3月10日至3月13日，谷歌開發的人工智能電腦圍棋軟件“AlphaGo”（中國網民戲稱為“阿爾法狗”）和前世界圍棋第一人、韓國九段名將李世石進行了五番棋大戰前四局，其結果出乎許多人意料：公認“世界最複雜益智游戲”的圍棋並未能真正難倒“阿爾法狗”，相反，圍棋界頂尖高手之一的李世石甚至未能表現出當年大戰“深藍”、“更深的藍”時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卡斯帕羅夫和電腦對手“平手對抗”、“勝負一間”的分庭抗禮態勢，而是在無數圍觀者目睽睽之下，先以零比三“脆敗”下來，若非李世石和谷歌在決定比賽前令人費解地約定了“不管是否勝負已定都下滿五局”的古怪賽制，“小李”就連第四局靠后手扳回一局、輓回一點“人類大腦面”的機會，都未必會有。

　　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中的意義往往是大相徑庭的：人工智能推崇者和某些哲人要深沉地喝一聲“看，我這是遲早的事吧”；倫理學家和人類危機論者不免擔心“機器人會不會開始搶人類飯碗”，甚至“電腦學會思考后人類會不會毀滅”；而陰謀論者和“原圍棋主義者”則几乎立即開始指責“這是個局”……而對於關注經濟者而言，圍棋“人機大戰”中的商業玄機，恐怕才是更值得關注的。

　　谷歌是近年來虛擬經濟和所謂“雲經濟”中最大贏家之一，從原先一個被質疑“到底靠什麼賺錢”的搜索引擎公司，一躍而成為在資本市場上呼風喚雨、“冠名”多最時尚商業概念的大。通過圍棋“人機大戰”的新聞轟動效應，向世人直觀地證明人工智能的“殺傷力”，有助於谷歌兜售現有的智能“成品”變現，也有助於醞釀、包裝下一個人工智能噱頭和熱點。

　　谷歌是一間典型的高預期、高溢價，靠預售“市夢率”概念支撐公司高市值、高成長和“盈利循環”的新型高科技公司，對於這類公司而言，不停地“製造夢想”，並通過自己最擅長的“雲手段”將之迅速轉化為商業符號，是至關重要的必殺技。

　　正如一些業內人士所指出的，“阿爾法狗”其實遠不能代表人工智能當今所能夠、甚至業已達到的最高水準——— 這樣的最高水準，首先被運用在軍事、航空航天等特殊領域，其次則日漸廣泛地在高科技研究領域內應用，並向更多需要借助人工智能進行“人類器官延伸”，或替代人類從事某些高危、繁重重覆工作的領域擴展，在一項古老智能游戲領域戰勝一名人類高手，並不能證明其研發者獲得了怎樣了不起的技術突破。這一點甚至早在“阿波羅工程”時代就已被證明，在“星球大戰”和阿西莫夫科幻作品開始風靡時就已為許多人所熟知並接受。刻意強調、渲染“阿爾法狗”此番“人機大戰”獲勝的重要性，很大程度上是商業的需要，就谷歌及其商業伙伴而言，這足可以證明其“造夢有理、有利”，值得更大膽地“押注”。如今高達700多美元/股的谷歌仍可以被理直氣壯地一路追捧、推高。正因如此，谷歌股價才會從3月初圍棋“人機大戰”消息敲定至今一路上漲了4.5%以上。

　　鑒於此，對此次“阿爾法狗”戰勝圍棋人類九段高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實際意義，其實似無需作過高的估量，而應更多關注其在“造夢”方面究竟能造多“野”、持續多久；對於投資者而言，不僅需要關注谷歌這個“正主”在這方面的動態，更需要關注其它水漲船高的“概念股”、以及推動“夢想”一路上升的“看不見的手”究竟打算把這個夢弄多大、做多久——— 須知相對“概念股”和“看不見的手”這整桌“酒席”而言，谷歌的“夢”不過是其中一塊蛋糕，而“阿爾法狗”充其量僅是隻蛋糕上的一抹奶油裱花而已。

　　當然，就谷歌本身而言，辛苦“造夢”，所為不會僅僅局限於如此宏觀的範疇，在微觀領域，他們也同樣會力爭有所作為。

　　3月9日、也即“人機圍棋大戰”首局對弈前僅1天，谷歌在韓國首爾召開了一次看似例行公事、實則意味深長的“谷歌機器學習座談會”，會上一位谷歌研究員有意無意中透露，開發“阿爾法狗”的谷歌關聯企業———D eepM ind公司總裁“正考慮將此人工智能的目標轉移到游戲領域”，“以‘星際爭霸’為起始項目製作方案”。

　　熟悉游戲的人不會不知道“星際爭霸”，這是個已形成龐大、複雜全球性競技網絡，玩家和推手“燒錢”厲害的戰略模擬游戲，且這個“燒錢游戲”不論群基礎、普及率還是金字塔尖的頂級競技W CS，韓國都是最重要的市場。利用“阿爾法狗”在圍棋大戰中殺出的威勢，高調切入“星際爭霸”這座“金山”，是順理成章的商業考量，且相對於普遍理性、持重、不亂花錢的圍棋愛好者，“星際爭霸”迷們的“銀子”恐怕要更好賺得多。

　　某些韓國媒體認為李世石輸給“阿爾法狗”是“放水”，李世石和谷歌間“有黑幕”，固然找不到什麼真憑實據，甚至不免有“輸不起”之嫌，但就谷歌而言，刻意選擇已略有過氣的李世石，而非近期風頭更盛的中國頂尖棋手作為“阿爾法狗”的對手，又不早不晚偏偏在對弈開始前一刻放出跟“星際爭霸”有關的消息，甚至有傳聞稱，谷歌連“新一代阿爾法狗”的意向對手都已“內定”——— 當然，他是一位韓國人，2015年W CS總決賽冠軍、來自JIN航空俱樂部的金柳真。

　　陶短房（旅加學者，知名專欄作家，國際政治、經濟評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