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機大賽”裁判：李世石希望至少贏1盤

3月9日，韓國首爾，“阿爾法圍棋”（AlphaGo）與韓國棋手李世石展開人機大戰。歐洲圍棋冠軍樊麾（后排中）擔任數子裁判。

12日，“圍棋人機大戰”將進入第三場。目前，人工智能“阿爾法圍棋”（AlphaGo）2：0領先前世界冠軍、韓國棋手李世石九段。實際上，“阿爾法圍棋”並非簡單的電腦程序，而是能自我學習和完善的人工智能。在經過數百萬次的隨機下棋后，“阿爾法圍棋”能逐步升華提高，掌握難以計數的演算中的最佳選擇。談及與電腦對弈，李世石坦言，與人對決，你能感受到對手的狀態，從而採取不同的對陣方式，但對於“阿爾法圍棋”，你無法捕捉這些信息。曾與“阿爾法圍棋”對弈的圍棋歐洲冠軍樊麾擔任本次比賽裁判，他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阿爾法圍棋”的表現近乎完美，某種意義上已超越人類。

談現場

李世石的手一直在抖

新京報：李世石與“阿爾法圍棋”（AlphaGo）之間的人機大戰已進行兩場，“阿爾法圍棋”2：0領先，作為裁判如何評價這兩場比賽？

樊麾：第一場比賽，李世石准備投子時，我腦子是蒙的，這是歷史性時刻，人類世界冠軍輸給了電腦程序。第二場比賽更讓全世界人感到震驚，“阿爾法圍棋”下出了與人類選手區別明顯，但是非常漂亮的棋。下圍棋是藝術，我們和藝術家沾點邊，當你看到非常完美的落子時，我們會很激動，我作為裁判看到這一幕感覺很棒。

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比賽時李世石感覺自己要輸了，他的手一直抖。李世石是心理素質非常好的棋手，但他今天明顯沉不住氣了，他要接受人工智能超越人類選手這個事實。在圍棋上，人類可能下不過電腦了。

新京報：李世石連負兩場，在你看來，他為什麼輸給“阿爾法圍棋”？

樊麾：很多人感覺這是人下不過機器，下不過電腦。不能單純這樣理解，單純從臨場下棋來，這兩天“阿爾法圍棋”的表現非常好。也許有些人會覺得“阿爾法圍棋”的有些落子並不完美，但你要理解，圍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贏多少而是贏。相比人類，“阿爾法圍棋”追求的是贏而非贏多少。

這和棋手下棋不一樣，棋手希望贏得越多越好，這樣犯錯時才能補償。電腦是沒有犯錯這個概念，它不會犯錯也不會補償。電腦只需穩定贏得比賽，這是一個概率的問題，也是一個最直觀的不同。很多人覺得這兩天“阿爾法圍棋”有得也有失，但在我看來，“阿爾法圍棋”這兩天的表現近乎完美。

談棋藝

AlphaGo下棋人類難以琢磨

新京報：比賽前，工程師會不會根據對手為電腦量身定製輸入程序？如何讓“阿爾法圍棋”戰勝人類棋手？

樊麾：據我了解，工程師好像不會根據對手為“阿爾法圍棋”量身定製，而是依靠這個程序會的自我進化。“阿爾法圍棋”能戰勝人類棋手首先取決於技術，圍棋需要技術和理解，這個程序在某種意義上已經達到人類甚至超越人類。從第二場對弈來，很多職業高手都發現“阿爾法圍棋”給了他們一種新的思維模式和思考方法。李世石也表示，希望自己能贏一盤，而不是0：5告負。

新京報：你曾和“阿爾法圍棋”對弈，這和跟人類棋手對弈最大區別是什麼？

樊麾：高手對弈，不僅僅是技術上而且是精神上的交流。何為精神上的交流，即自信，我這步棋不代表是最好的，但我認為這是最好的，這種精神上的較量很重要。我知道我不懂的對手同樣不懂，但電腦沒有這種感覺，我不懂的電腦不一定不懂。當有這種質疑時，就沒辦法下了。電腦不怕，人會怕；人會有勝負之分，而電腦沒有，它不在乎，你在乎。第二場比賽李世石對深刻感受到了。只要是棋手就有對錯之分，下棋時就想贏，就有對錯之分，電腦則非常理性，在這一點上遠遠超過人類。

新京報：工程師們為何會選擇圍棋來做人工智能？

樊麾：因為除了圍棋，沒有任何棋類能和人工智能對弈，所以他們選了圍棋。工程師已經研究兩年了，此前也有人進行研究，谷歌團隊有了大的突破，讓“阿爾法圍棋”變得很厲害。

談感想

AlphaGo幫人類更好理解圍棋

新京報：你如何看待機器戰勝人類這個法？

樊麾：人工智能並非只是一個機器，它是人類創造的機器，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不能是機器打敗人類，而是一個人類團隊的智慧戰勝人類幾千年經驗。歸根到底，還是人戰勝人，這是人類對自我的一個超越。我從看“阿爾法圍棋”下棋中學習很多，這能開拓我的思維。

“阿爾法圍棋”能幫人類更好地了解圍棋本質。比如，“阿爾法圍棋”第二場下的棋從來沒有職業選手想過，但我們都覺得很漂亮，這幫我們打開了另一扇門，這是進步。當然“阿爾法圍棋”會影響一些人的利益，這些人會它不好。

新京報：人機大戰又把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圍棋拉回公視野，你覺得它會給這個行業帶來什麼？

樊麾：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將圍棋炒得很熱。有6000多萬人在看這個比賽，歐美國家的人也在關注，這對於圍棋的傳播和普及來都是好事，不了解圍棋的人也在談論圍棋。在今后的圍棋訓練中，“阿爾法圍棋”會是很好的陪練，而非老師。

新京報：人工智能已經打敗人類圍棋冠軍，你認為人工智能最終會不會取代人類棋手？

樊麾：研究人工智能並非為了打敗人類圍棋高手，而是希望這樣的技術能拓展至其他領域。上世紀，深藍就打敗國際象棋高手，如今，還是人類選手在比賽。而且，人工智能即便戰勝人類選手，也不意味它什麼都會，加上圍棋的變化太複雜，只能是大家互相切磋。

■ 人物

樊麾

出生在中國，現為法國職業二段圍棋棋手，法國圍棋隊教練。樊麾2013年至2015年連續三年獲得歐洲圍棋冠軍杯冠軍。2015年10月，樊麾受邀與“阿爾法圍棋”（AlphaGo）進行五局競賽，“阿爾法圍棋”以5：0取勝。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王曉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