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中獨家告白》談彰化採檢爭議：重來一次，我仍會請政風處調查

責任編輯●游羽棠

「面對不可測的病毒，我們只能謙卑以對。跟去年比，今年真的有比較謙卑，人家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年紀越長，經過更多事，知道謙卑的重要。」

衛福部長陳時中於 8 月 28 日下午，出席《商業周刊》企業家聯合會年會，發表閉門演講，分享抗疫 200 日的感悟與收穫，並針對近日的彰化縣衛生局採檢風波，坦言即使重來一次，自己仍會請政風處調查，但會學習更圓融。

他分享，面對短時間內蔓延全球的 COVID-19 病毒，台灣能位居防疫前段班，確診率極低，在 213 個國家中排名第 8，關鍵是，從政府到個人都能保持「謙卑」，審慎以對。

「自以為可以控制疫情，很放任、很自大，不會讓疫情變好，」陳時中指出，防疫團隊面對未知的 COVID-19 疫情，從頭收集情報、專業分工，不斷檢討、改進，才能讓防疫反應越來越迅速，與疫情共處。

防疫過程中，陳時中固然因防疫成績得到許多支持，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決策與爭議，也面臨不少質疑和挫敗。以下，為陳時中與商周集團執行長郭奕伶的對談摘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請問部長，從年初抗疫到現在，你睡得好嗎？

陳時中答（以下簡稱答）：（先前）睡得少，但是睡得熟。但過去這禮拜，可能睡得多，但不是那麼熟。

問：跟彰化縣衛生局的事件有關嗎？

答：近來有些紛爭引發很多討論。我是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疫情有心理跟生理意義，顯然大家在心理上比較不健康，所以會憂心。

問：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見，逕自採取行動，這時候領導者要滅掉聲音，或是有沒有更好方式解決？再重來一次，你會請政風處調查彰化採檢爭議嗎？

答：重來一次，我仍然會這樣做。

今天政風處理，大家覺得我下手重，其實我一向是慈悲心啦。

基本上這事情，沒有這樣做（指委請政風處調查），就會官官相護。如果有事，就變成我們壓迫、行政指導，所以只能用第三方處理。

（請政風處調查）會引發爭議，但是報告被質疑的可能性降低。所以現在報告結果出來，大家很少質疑，因為大家知道報告不是我寫的，是大家認為比較公正的第三方去寫。所以我可以在調查報告出來後，針對事實判斷跟處置，紛爭會在那停下來。如果沒有清楚的調查過程，紛爭永遠在，疫情會受到很大影響。

問：有可能改用軟性溝通、而不是剛性介入？

答：柔性溝通，可能官官相護，私相授受，會形成更嚴重的問題，社會更無解。

這兩天有人教我，我覺得有道理。我應該說「下令調查」，但「政風」兩個字收起來。等結果出來，大家質疑，我再說是公正第三方，這樣爭議會少，手腕會漂亮一點。

說老實話，很難，這次也學習很多。

問：所以下次也不會再出現「蓋牌」這種說法嗎？

答：我之所以說蓋牌，並不是說整個蓋牌，只是，原本 8 月 25 號就要公布。大家後來就有比較多引申，或其他想法。我身為指揮官，如果大家覺得用語不當，我當然不可能讓事情擴大，就道歉。

問：身為台灣在位最久的衛福部長，大家都說你 EQ 很高，但如果有人不能理解你的用心，會很沮喪嗎？

答：雖然我以前當官的機會不多，但在人民團體服務時間長，我是為了成就一件事才來坐這位子。當官有公權力，可以讓你想做的事做得成，所以是秉持著為求做事而做官。

我對批評聲浪非常注意聽，這裡面，不管是 1 百句、1 千句，只要有 1 句我能夠做得到，都會去做。

換句話說，盡量從反對意見吸取成長，所以不要忽略反對的力量，剛聽「不呷意」（台語：不開心），但會忽略裡面會藏有一些價值。支持者的聲音當然很窩心，但反對者的聲音會（讓你）進步。

注意聽，了解他（反對者）的背景，他希望什麼？來解決問題，讓事情進步。

問：這次彰化的事，國民黨群起攻之，有從攻擊裡面得到什麼收穫嗎？

答：我認真看了 7、8 成，但有 1、2 成就是吞不太下去，就「放乎伊去」（台語：隨他去）啦。

問：你以前當牙醫師做很多擋人財路的事，推動兒童保健、健保總額制，參與很多公民運動，過程中，你怎麼向上管理？

答：我向來很尊崇長官的話，我對官場、學界或公會，我很尊重倫理，但需要的事情，我不退卻。

當官是為了做事，如果做不成事，那就是離開的時候。

問：從年初到現在，最困難的決策，是普篩、中國返台包機、小明能不能回台，還是這次彰化採檢事件？

答：其實每一個決定都很難，但彰化不算很特別的決定，是依法行政。

前面很多事需要我決策，很急、很快，面對的都是未知。我知道如果第一時間不做決定，再拖下去就會越來越亂。所以每做一個決策，都會傷害到一些人，我很清楚。但在疫情時候，我也沒辦法，只能選擇傷害最小的，希望可以及早彌補他。

我不是沒血沒淚，也不是每天都睡得很好，我知道對這些人有所虧欠，但為了國家安全，不得已，只能這樣。在機會來時、有可能性時，去補償。

如果你當老闆也會遇到這些情形，（只要）你對每一件決策都有認真思考，不用去後悔，因為你選擇過，那過程是重要的。有時候不做決定，也是一種決定。

而且，要讓團隊知道你的決策方向跟心態，大家才能一起走，才能走出力量。

溝通其實不需要花很多時間，每一個領導者都要練習把決策內容，能夠清楚地讓其他人聽明白。講一件事超過 3 分鐘，就不理想了，要練習一分鐘內就把事情講得清清楚楚。

問：這個時候，你想跟大家說些什麼？

答：面對不可測的病毒，我們只能謙卑以對。

跟去年比，今年真的有比較謙卑，人家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年紀越長，經過更多事，知道謙卑的重要，面對太多的不可知，謙卑對商場、疫情、政治、人生，都有很大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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