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布雷頓森林體系75年

75 年前，布雷頓森林會議 (Bretton Woods conference) 為當前的全球經濟秩序奠定了基礎，並建立了美元的主導地位。但在美元統治了 4 分之 3 個世紀之後，隨著全球民族主義和保護主義威脅愈來愈嚴重，不少人質疑，這個架構的作用已經到達極限，美元的主宰地位也正在動搖。

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建立

據《德國之聲》報導，1944 年 7 月，在盟軍準備迎接二次大戰勝利之際，來自 44 個國家的財政官員擠在美國新罕布什爾州布雷頓森林的一家豪華旅店，商討戰後的經濟秩序。

大戰前的前十年，其實充滿著商業衝突、貿易戰和軍事衝突，在「以鄰為壑」的經濟政策，各國對全球商業多所限制，加深了 1930 年代大蕭條的影響，造成巨大的經濟和社會代價，導致民族主義運動的興起，最終帶來了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

參與代表們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因此透過促進國際貨幣合作、支持擴大貿易和經濟增長，以及遏制貿易保護主義和競爭性貨幣貶值等政策，來實施變革。借用當時美國財政部長 Henry Morgenthau 的話，這次會議要消除戰前經濟上的邪惡，特別是 競爭性貶值和貿易的破壞性障礙 。

具體的做法，代表們同意以一個開放市場和固定匯率為基礎，建立新的國際貨幣體系。首先，讓美元與黃金直接掛鉤，固定在在每盎司 35 美元，其次，讓其他會員國貨幣與美元掛鉤，建立一個穩定的匯率關係。

此外，也決定成立國際貨幣基金 (IMF)，以監督和執行基於規則的匯率和金融穩定體系，成立國際復興開發銀行 (現為世界銀行一部分)，來向各國提供援助。

藉此一設計，一個以美元為中心的全球新經濟秩序奠定了基礎。

金本位制的破壞

但是到 1970 年代，這種固定但可微調的匯率制度面臨巨大壓力，最終在美國貿易逆差嚴重之下，美國總統尼克森 (Richard Nixon) 決心打破美元與黃金的聯繄，也代表著布雷頓森林關於貨幣安排的方式結束。

但是兩大國際機構—IMF 及世界銀行，繼續塑造國際經濟議程，讓布雷頓森林的目標及精神，繼續引導著全球政策制定。另一方面，美元也仍是全球貨幣之首，做為原油、黃金等最主要的交易貨幣。

今年為為慶祝成立 75 週年，總部設在華盛頓的布雷頓森林委員會，匯編了 50 篇論文，審視這場重要會議的遺產及面臨的挑戰。

倫敦經濟學院的 Nicholas Stern 和布魯金斯學會的 Amar Bhattacharya 指出，在這個全球經濟架下，自 1950 年以來全球人均收入增長了 4 倍，而人口成長了 3 倍，代表總產出是 12 倍之多。

他們還指出，由於人口眾多的新興市場的快速增長，國家之間的不平等有所減少，但許多國家的不平等卻在增加，特別是收入及財富頂端的 1%。

治理問題

整體來說，學者們認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多邊合作和開放市場運作良好。當然，此處如同 Fed 前主席 Paul Volcker 所說，布雷頓森林不是在指一個特定的機構，而是主權國家共同努力，支持開放市場，以利穩定、增長和和平的經濟。

但另一方面，幾十年來，布雷頓森林機構在實施「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上，也遇多方嚴厲批評，在 2008 年金融危機之前，一些人甚至質疑 IMF 的必要性。但危機改變了一切，IMF 成為國家深處財政困境時，可以求助的重要對象。

儘管出現一些其他機構，如中國主導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 (AIIB)，爭搶這樣的援助角色，但仍不減 IMF 的重要性。

在美國與歐洲的默契下，IMF 通常由歐洲主導，世界銀行由美國負責，雖似合作無間，但也剝奪新興國家參與的機會，讓這部分也開始出現爭議。

國際局勢的變化，如中國崛起，也在衝擊舊的經濟結構及秩序。

法國財政部長 Bruno Le Maire 最近的說法，正顯示這樣的轉變。他認為，布雷頓森林架構已到達極限，除非能夠改造，否則中國「一帶一路」可能成為未來新的世界秩序。

與此同時，美國總統川普高喊的「美國第一」政策，強調貿易保護主義，被視為拒絕多邊主義及國際合作精神。這種情況下，最終可能導致不穩定與衝突。

美元霸權

隨著布雷頓森林系統來到極限，另一個衝擊的議題，則是美元霸權的持續。在 1971 年之前，美元藉由金本位得到支持，之後仍獲得信任，是因為它具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也仍是全球交易的主要貨幣，並繼續成為各國央行主要儲備貨幣。

但隨著全球民族主義和保護主義威脅，美國指控，許多大國都在操縱貨幣，並且每半年出具匯率報告，監測各國情況。美國此舉，與其是在悍衛主導地位，更像是為確保美國處於經貿有利地位的做法。

在全球不信任程度增加下，各國似有意「多元配置」儲備，減少對美國的依賴及受制情況。中國試圖用人民幣計價期貨、原油，以建立繞過美元的交易；土耳其、伊朗和俄羅斯之間正在使用當地貨幣進行外匯交易協議，也是一種新的嘗試。

今年，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提議以黃金為基礎，建立東亞共同貨幣，在在都可視為對美元霸權失去信心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