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美國Uber司機的故事
鉅亨網新聞中心 2015-03-24 08:13
新浪科技 鄭峻 發自美國
Uber就像一場風暴,衝擊全球的出租車行業。他們的創始人因為在巴黎遭遇打車難,立志打造一個基於手機的平台,讓人們可以便捷地用私家車滿足打車缺口。發布近五年,Uber的估值已經急劇增長到400億美元。人們甚至造出了一個新詞Uberization,形容Uber的分享經濟模式給其他固有行業帶來的衝擊。
打車難是在北京生活的一大頭疼事,以至於高峰期打車都得看司機的臉色,甚至一輛輛詢問又被一輛輛拒。不管是快的或滴滴,還是易到或Uber,只要能滿足打車者的需求,都是移動互聯網帶來的生活方式創新。同樣,Uber改變的不僅是打車者的出行方式,更改變了那些兼職司機們的生活。
我住在美國大農村地區,這裏公共交通匱乏,基本出行都是開車。所以平時也極少使用Uber,只是出差的時候會用到。和國內打車一樣,坐在車上默默玩手機總是有點尷尬,找話題和司機聊點什麼是最好的消磨手段。相比較普通出租車司機,我更喜歡和Uber司機聊天,因為他們有各種不同的職業,有不同的故事。
下面五個Uber司機是我過去一年半時間印象最為深刻的,有的也曾在微博和微信裏記錄過。(注:拉斯維加斯並沒有Uber,加入賭城司機是為了證明Uber在美國也不是處處可行。)
一、Uber讓我更好體驗生活
地點:舊金山
時間:2014年10月
參加完Evernote的年度開發者會議,我從舊金山海邊的Fort Mason打車去城鐵站。司機是個大約50多歲的白人,白色的鬍鬚,玳瑁的眼鏡,斜戴一頂小圓帽,言談舉止非常有風度,不像是常見的兼職司機。車裏還放一本厚厚的書。問起來,原來他是舊金山一個劇院的演員。
“我一年前離婚了,從中部搬來加州,開始新的生活。我在舊金山一個小劇院找到一份工作。對,你要是來看演出還能看到我,當然不是主角。這是我喜歡做的事情,但這份工作收入不高。你知道舊金山的生活成本有多高,光我租的一居室房租要2000多美元。我需要有一份兼職收入。”
“在劇院工作的好處是我一周只需要去三天,其他的時間我可以開車通過Uber掙錢。不排練和表演的時候,我就開車在舊金山市區接活,但我晚上回很早回家,因為我還要給自己留出看書和聽音樂的時間。畢竟,我不是只為了掙錢。“
“對我來,這個工作還有另外一個好處。我會和上車的每個乘客聊天,了解他們的生活,觀察他們的言談,這樣有助於我更好的體驗生活,塑造各種不同的人物造型,對我的表演是個很好的幫助。這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下車的時候,他熱情的邀請我關注他正在排練的劇目。可惜我后來沒有找到他給的名片。
二、拉斯維加斯不需要Uber
地點:拉斯維加斯
時間:2014年11月
拉斯維加斯是一個沒有Uber的城市。實際上,整個內華達州都沒有Uber。Uber曾經一度進駐賭城,卻因為政府的一紙禁令而被迫退出。現在Uber正在積極組織遊說力量,准備服內華達政府,重新進入賭城運營。(注:內華達多是沙漠,城市很少,拉斯維加斯是最大最重要的市場。)
為此,Uber還拉上了希爾頓酒店和當地商會一道遊說。拉斯維加斯大部分酒店賭場都集中在The Strip地區,多數情況下酒店之間穿行根本不需要打車。這裏出租車最主要的用途是機場接送,單程算上小費大概是30多美元。
我是來參加亞馬遜雲服務AWS年會的。從麥克拉倫機場坐上出租車,司機是一個50歲上下的非洲裔大叔。非洲人的特點是熱情健談,一路上他介紹了自己當初如何移民到美國,談到了自己的三個女兒長大出嫁,並熱心的詢問我是否有家庭和孩子(這點倒是很像國內的大媽)。“你看起來不像有34的樣子,不過你應該趕緊成家,沒有老婆孩子的男人永遠不會成熟。”他的一番話讓我無言以對。
“我在拉斯維加斯開了二十多年車了,這裏的每一個賭場我都知道。人們從四面八方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尋歡作樂找開心。這沒什麼不好,但我不賭博,因為我老婆不喜歡。我知道Uber那東西,但這裏沒有,政府禁止了,我們也不需要Uber。Uber那些都是私家車,我們是正規出租車公司的,怎麼可以讓他們隨便就從事這個職業?我也不用智能手機,回家我也很少上網。“
三、我打算自己買車開Uber
地點:紐約
時間:2014年8月
樂逗上市報導結束后,從曼哈頓中城打車去紐瓦克機場。打開Uber軟件,卻發現沒有熟悉的Uber X(私家車),只看到Uber Taxi的服務。這是紐約最常見的黃色出租車YellowCab。
Uber用戶體驗最為人詬病的就是飄忽不定的定位。司機到達Uber指示的位置卻沒找到我。打了電話確認后又繞了一圈回來接我。司機是個壯碩的俄羅斯大叔,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蘇聯解體后移民來到美國,做了出租車司機。我們愉快的交流了在社會主義國家生活的感受,並對比了蘇聯和中國的一些異同點。看得出來,他對戈巴契夫是持有誠摯的謝意。大叔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家裏就剩下他和老伴。
“Uber在紐約可以作為出租車平台,我們也用,因為有時候晚上接活,你可以看看乘客的大致情況。我倒不是膽小怕事,而是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弄糟我的車。對,你通過Uber Taxi叫車,是付出租車一樣的費用,我也給你打印的收據,小費還是要額外計算的。“(注:美國打車通常要給15%以上的小費,有的城市直接20%)
“Uber是個好東西,我不討厭他們。太多的人需要打車,紐約出租車又不夠,Uber用額外的資源滿足了需求,沒什麼不好。當然,他們也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意。但我覺得,有的東西是趨勢,不是我們可以阻擋的了的。實話,我很認真的考慮,買一輛自己的車然后做Uber司機,收入會更高。我現在的出租車是公司的,要給公司交份子錢,每月收入也不到5000美元。“(按照Uber公佈的數據,紐約出租車司機每周工作40小時平均年薪可以達到9萬美元)
這趟車程連小費花了上百美元,有些心疼,有些后悔。當時不應該選擇Uber T坐出租車。據,今年紐約Uber私家車的數量已經超過了黃出租車。我想,下次應該不會再打車去機場了。
四、我們在讓他們失業
地點:山景城
時間:2014年6月
傍晚走出山景城的城鐵站,約好的Uber司機卻還沒出現。我提行李等在站外,兩部出租車停在不遠處。司機過來搭話“需要打車嗎?”。我搖搖頭,“不了,謝謝,有車”。
幾分鐘后,一部車停在我的面前。司機先探頭輕聲確認了我的身份,然后幫我把行李搬上車,帶歉意,“對不起,加了個油,讓你久等了。”我注意到,那兩個出租車司機一直在盯我們看,眼神並不友好。顯然,雖然這部車沒有掛Uber那個標誌,但也不像是朋友來接我的場面。
上車后,我看到他的車前架兩部iPhone,而且Uber的標誌和Lyft的粉鬍子都堆在車前座。他向我解釋,“這兩部iPhone,一部是Uber給的,另一部則是來自Lyft。“這是一位同時給兩家拉活兒的司機,就像是在國內同時接滴滴和快的的活一樣。在舊金山灣區,這樣的司機並不少見。“我偶爾也去舊金山市區,那邊Lyft的用戶要多一些,而硅谷這邊基本都是Uber的用戶。”
司機是給30多歲的白人男子,戴黑框眼鏡,濃密的鬍鬚,笑起來有些靦腆。他是硅谷San Mateo地區一家小公司的普通經理,住在東灣的San Leandro。每天下班之后先不回家,在硅谷這邊簡單吃個快餐就開始跑出租,到晚上10點多就回家陪老婆。“沒辦法,東灣那邊很少有活兒,回家吃飯再過來需要5美元的過橋費,而且時間太折騰了。我晚餐也就隨便對付下”
“為什麼要做這個?我也想每天下班陪老婆看電視啊。但我去年買了房子,月供壓力不小,孩子也快上學了。現在做黑車司機,每天晚上跑4-5個小時,除去油費、稅費和Uber的佣金,我每月還可以凈入帳2500美元,正好是我的月供。有這筆錢,我的生活就放鬆多了。”
“你看到的,那兩個出租車司機態度很不友好,所以我要是去車站接人的話,都會把Uber和Lyft的標誌取下來。那邊有不少出租車司機在趴活兒,我可不想有什麼麻煩。但我真的理解他們,他們要申請牌照要給公司繳錢,我們這些黑車司機是在搶他們飯碗,讓他們失業。“
五、每天開車我都想女兒
地點:聖何塞
時間:2014年9月
晚上從聖何塞打車去機場,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華裔小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雖然我是華人,但我不會普通話。”他白天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晚上回家吃完飯就出來接活。
“我早上很早要上班,所以晚上不能開太久,不能影響本職工作的。我每天晚上自己控制,約莫掙夠了60-70美元就回家睡覺,那會差不多也11點多了。做這份工作就是想掙錢啊,現在女兒上幼兒園,開銷比以前大多了,每月光她身上就至少要1000美元。“
“每天吃完晚飯6點多,我就和女兒‘爸爸要出去掙錢啦,來親爸爸一下’。女兒很捨不得,每次摟我的脖子親好幾下,但她也很懂事,都不哭不鬧。等我晚上回家的時候,寶貝女兒早就睡覺了。我也不敢叫醒她,就把房門推開一條小縫,黑看她熟睡的小床。第二天早上,她再看到我的時候又會親我。”
“Uber讓我每個月多了2000美元的凈收入。我挺滿意的,沒有Uber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賺錢,但這份工作最大的代價就是晚上不能陪女兒,每天晚上只有她媽媽給她講故事。老婆,女兒每天都盼我早點回家。我聽了很難受。“
“掙錢也不是全部,我周日就從來不出車,一整天都陪女兒,帶她出去玩,給她買好吃的。每周就這麼一天,算是彌補她平時的失落吧。“
“那你開車的時候想她麼?”我看到他的方向盤前貼老婆女兒的照片。
“怎麼不想,我每天開車的時候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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