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珍奶 搖出台灣新經濟奇蹟

文／彭杏珠

一杯台灣的珍珠奶茶，竟能締造新經濟奇蹟！串起全台 3000 億商機，還征服全球五大洲，包括紐約、巴黎、倫敦、東京、上海、首爾、曼谷、吉隆坡，甚至南非約翰尼斯堡，都可見到珍奶專賣店。

珍奶產業供應鏈神祕又低調，《遠見》團隊突破重圍、深入調查後發現，他們雖然鮮少在媒體上曝光，卻都是隱形冠軍。台灣的珍奶原物料被全球指名使用，台製粉圓 Q 彈有嚼勁，行銷海外 40 多國；南投名間鄉松柏嶺的四季春，每年供應 4000 噸基底茶；各地酪農也因珍奶而貴。

設備業者更是各個有來頭！「杯王」瑞興一年狂賣 10 億個杯子；「封口機王」益芳搶下全台八成市占率；「泡茶機王」老日光力拚每年 5000 台產能；「漩茶機王」元揚更在兩岸打響名號；還有「整店輸出」的業者，讓珍奶好滋味能經由完善的經驗傳承，飄香各地。

台灣珍奶的魅力無遠弗屆，現在就跟著《遠見》，一起來見證「珍奶奇蹟」！

全球的飲食文化，說到日本就想到壽司或拉麵，提到韓國，馬上閃出泡菜兩個字。那麼台灣呢？你一定不意外，就是珍珠奶茶。

近幾年來，珍珠奶茶在全世界大放異彩，逐漸成為台灣的代名詞。放眼全球五大洲、國際主要城市與觀光景點，幾乎都被台灣的手搖茶連鎖品牌插旗了。

春水堂、貢茶進駐寸土寸金的日本東京表參道；日出茶太開在巴黎的羅浮宮；連沙漠奇蹟之城杜拜，也能看到歇腳亭、日出茶太的珍奶身影。

台灣茶飲店已遍及全球 40 多個國家、300 個城市。從紐約、倫敦、雪梨、約翰尼斯堡、首爾、上海、吉隆坡、馬尼拉、曼谷、到胡志明市……。不管是金髮藍眼的白人、穿罩袍的穆斯林或亞洲人、黑人，人手一杯珍奶，已是世界各地共通的風景。

沒錯，台灣的手搖茶，正在顛覆世人想像，並改變西方人的飲茶習慣。

對外國人來說，傳統茶飲不外乎紅茶或奶茶，根本想不到茶可以變化萬千。台灣這種新鮮又時尚的手搖茶，宛如魔術，讓他們迷惑又回味無窮。

台灣國民飲品發威 珍奶魅力征服全世界

企業版圖已擴展到世界各地、經常走訪海外的貢茶總經理吳潤澤分享，他看過不少外國人第一次喝珍奶後的反應，「無不露出狐疑表情，頻頻詢問這是什麼東西？」喝完後的評價，不外乎，「有一種很棒的口感體驗」「吃起來有點好玩」「很好吃，還想再吃」等。

珍奶的魅力，連世界各國名人都無法抵擋。

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蕊（Hillary Clinton）便深深著迷。她在競選美國總統期間的 2016 年 4 月 18 日，到紐約拉票時，被幕僚安排參訪美商經營的「功夫茶」茶飲店，當她第一次嘗到珍奶時，連讚四次「Good！Good！Good！Good！」接著說：「我愛珍珠奶茶！」並在店員提醒珍奶可以咀嚼時，又吸了一大口，嚼了幾口後說，我從來沒有「嚼」過茶。

其實，珍奶早在 20 年前就進軍美國。1997 年 8 月，二位在矽谷的台灣工程師在加州開設珍奶連鎖店「夢咖啡」（Fantasia），還進駐矽谷 Santana Row 大街，與 Gucci 及 Tod"s 等精品店並列。

珍奶席捲美國市場後，連咖啡店帝國「星巴克」都感到威脅，在 2005 年推出類似的茶飲作為因應；德國的麥當勞甚至新增珍奶商品，當地的茶飲店還創出一天賣 2000 杯的佳績；日本消費者對珍奶更是愛不釋手，有網友稱珍奶為 QQ Drink。

在琳瑯滿目的手搖茶中，珍奶無疑是最佳女主角。曾有知名連鎖品牌為製造差異化，創業時堅持不賣珍奶，只賣其他茶飲，沒想到消費者頻頻指名購買，兩個月後只好讓珍奶上架。

首推珍珠奶茶 春水堂大獲好評

毫無疑問，珍奶已成為台灣手搖茶產業的代名詞。誰也想不到，原僅是台灣冰品配料之一的粉圓，由於煮熟時晶瑩剔透，被手搖茶業者稱為珍珠，竟然可以從菜市場、路邊攤的庶民甜點，華麗轉身而登上國際舞台。

回顧珍奶能名揚海外，得感謝一群散布在台灣各角落的推手們。

1983 年 5 月 20 日，出身雲林的劉漢介在台中四維街設立陽羨茶行（春水堂的前身），他首創以雪克器搖製茶飲的技術，將原料都倒入杯中，在空中用力搖晃多次，就搖出台灣第一杯冷飲茶「泡沫紅茶」，喝下去冰涼爽口，從未有過的口感，一時間驚豔全台灣。

隨即引來同業爭相仿效，各街頭巷尾紛紛開起了泡沫紅茶店，連台北忠孝東路百貨公司後面的巷弄，也群聚而成為泡沫紅茶一條街。

1987 年 3 月，當時擔任四維店店長的林秀慧（現為春水堂商品部副總經理），每日早上都騎車到台中建國市場採買食材。有一次，她把從小常吃的粉圓買回店內烹煮，一時興起，將粉圓與店內銷售的冰奶茶、檸檬紅茶調配，沒想到試吃的同事，都讚不絕口。

世界上的第一杯珍奶，就這樣誤打誤撞出現了。

劉漢介的女兒、春水興業集團總管理處協理劉彥伶回憶，父親非常鼓勵同仁發想創意。當大家建議把珍奶列入銷售品時，他反而猶豫了一下，最後才拿起毛筆寫下 25 元的售價，春水堂正式開賣珍奶冷飲。

為紀念這歷史的一刻，春水堂在四維創始店的地磚刻上：世界珍珠奶茶發源地 est.1983 的中英文（The Origin of Pearl Milk Tea）。

意外的插曲是，珍奶盛行後，到底誰才是創始者，還引來爭論與訴訟。劉彥伶解釋道，同業一直在創新，不斷在茶湯裡加料，嘗試碰撞出不同風味的飲料，「即便不是春水堂發明，有一天也會有人想到加入粉圓。」

春水堂的珍奶使用的是傳統尺寸的粉圓。到了 1988 年，有業者做出大尺寸的粉圓，咬起來更有嚼勁。當時香港演藝圈形容上圍豐滿的女演員，盛行用「波霸」一詞，流傳到台灣後，就被茶飲業者用在珍奶上，只要加入大粉圓的珍奶就稱為「波霸奶茶」，口感 Q 彈，一推出即造成轟動。

不管是加入大粉圓或小粉圓的珍奶，很快成為台灣的國民飲料，連鎖品牌雨後春筍般出現，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茶飲店，全盛時期達 3.5 萬家之多。

雅茗集團 打開香港、大陸市場

然而，真正讓珍奶脫胎換骨、走向世界的，卻是雅茗天地集團（品牌快樂檸檬）董事長吳伯超。

吳伯超在今年 2 月接受《遠見》專訪時指出，1994 年他當兵退伍後，馬上跟親朋好友借貸三分利、150 萬台幣到香港開「仙踪林」珍奶店，不到幾個月，就有 20 多家加盟店，在香港颳起一陣珍奶旋風；1996 年隨即到上海開第一家店。

「我雖不是珍奶發明者，卻是珍奶的推廣者，是第一個到香港、到大陸幫珍奶業者開出曙光的人，」他與有榮焉地說。

2006 年，吳伯超另創「快樂檸檬」（happylemon），十年後推出高端品牌「茶閣裡的貓眼石」，主打輕奢的文藝風；今年又設立黑糖珍奶「喝嘛」。全球據點已近 1000 家，光是他的集團，一年就賣掉 1 億杯的茶飲。

不只仙踪林，台灣其他品牌也紛紛走向海外，包括休閒小站、快可立（Quickly）、歇腳亭（Share tea）、天仁茗茶、50 嵐（KOI Thé）、日出茶太（Chatime）、CoCo 都可、貢茶（Gong cha）、春水堂、茶湯會……，都前進世界五大洲。

目前，CoCo 都可、日出茶太並列第一，海內外據點達 2500 家，日出茶太一年就能賣出四億杯茶飲。

單店營業額 春水堂打敗星巴克

儘管台灣連鎖茶飲品牌在國外的據點已達 2 萬多家，但世界之大，商機仍無限，還是有海外人士不斷來台請求加盟或授權，讓台灣的珍奶逐漸深入全球各地。

例如春水堂的日本合作伙伴，就花半年時間，才讓「不輕易授權」的劉漢介點頭答應。

五年前，日本水資源集團 OASYS 老闆在松山機場候機時，喝了春水堂的茉香珍奶，這個味道讓他驚為天人，回日本後久久難以忘懷，因此一心一意想引進日本。但一開始接觸時，卻吃了閉門羹，他卻不灰心，書信往返長達半年後，春水堂才被其誠意及完整的計畫感動，應允合資開店，2013 年 7 月在東京代官山開設了第一家春水堂。

目前春水堂在福岡、大阪、東京共有 12 家分店，一杯珍奶售價 550 日圓（150 元台幣），年營收已突破 15 億日圓（4.1 億台幣）。「無論在台灣或日本，春水堂的單店營業額都超越星巴克，」劉彥伶說。

可別小看這一杯杯的珍奶，在台灣的價格約在 50 至 80 元間，但飄洋過海後，卻是燙金的身價，不僅媲美星巴克，售價甚至還要更高。

在珍奶產業 30 年的伯思美國際實業董事長王俊峰，十年前開始提供開店一條龍服務，從品牌規劃、產品研發、員工訓練、原物料供應到開店指導。他指出，伯思美在德國、美國客戶的珍奶定價，一杯約 5 至 6 塊歐元（177 至 212 台幣）；在俄羅斯，一杯 8 到 10 塊美元（247 至 309 台幣），均比當地星巴克的咖啡還貴。

六角國際（連鎖品牌日出茶太）董事長王耀輝也說，日出茶太的珍奶在台灣一杯 50 元，國外平均定價 3 美元起跳，甚至有賣到 180 元台幣，稀鬆平常。

為何價格比星巴克還貴的珍奶，能征服世人？

圈粉海外年輕人 時尚飲品打進國際

貢茶總經理吳潤澤分析，《紐約時報》不久前曾報導，曼哈頓知名連鎖咖啡店空無一人，對街的珍奶店卻大排長龍，原因除了好喝、口感佳外，台灣的茶飲店也非常豐富有趣，可延伸出奶茶、水果茶、純茶與加味調製茶飲，甚至在茶湯裡可隨意加入珍珠、仙草、蒟蒻、椰果、布丁、芋圓、鮮果等配料。

吳潤澤說，這種能隨意選擇配料、甜度與冰量的服務，讓老外十分新奇，也使得台灣茶飲成為全球唯一客製化的飲品。

加上近年來，連鎖品牌把喝珍奶營造為新的生活型態風格，也讓珍奶晉升為「時尚」飲品。

不少品牌在海外的據點，也早已從街邊店，走向咖啡廳型態的店鋪經營，成為新的時尚休閒方式。

例如貢茶在韓國開得像高檔咖啡店，2012 年以一杯單價 150 元的珍奶，在韓國一炮而紅，目前據點 400 多間，被韓國人喻為「茶界的星巴克」。

這兩年，貢茶為凸顯品牌差異化與年輕化，還首創邀請知名韓星李鍾碩、朴敘俊代言，成功打造茶飲的時尚形象。在韓流助威下，品牌形象更上一層樓，全球據點已有 1500 家，今年還要揮軍英國、墨西哥等地。

在越南胡志明市，喝珍奶也成為流行。當地一杯珍奶售價，換算約莫是 60 元台幣，但越南一般青年平均月薪不過 5000 元台幣，仍爭相拿上一杯珍奶打卡拍照，正是追求時尚的表徵。顯然，對越南人而言，珍奶不再只是一杯冷飲而已。

熟悉海外市場的王俊峰頗感欣慰地說，2009 年他第一次到海外推廣珍奶時，八成不知道什麼是珍奶。透過每年 20 場海外參展，介紹「Bubble tea from Taiwan」後，現在珍奶已成為台灣之光，甚至有珍奶業者回台上市，股價達到 60、70 元。

隨著連鎖品牌、供應鏈廠商的努力，這一顆顆的「珍珠」，已變成台灣產業桂冠上的寶石，不僅讓台商蛻變為大企業家，也串起原物料（包括茶葉、粉圓、鮮果等）、食品機械設備、包裝材料、整店輸出、連鎖品牌等五大產業。

台人每年喝 10.2 億杯 相關商機 3000 億 

根據經濟部統計，台灣本土每年可賣出 10.2 億杯的茶飲，平均每人每年喝 44 杯，營收達 500 億元。加上海外加盟、直營以及其他珍奶相關產業，初估商機應有 3000 億之多，而依附生活的人更達到數十萬，還隱藏著外界不知道的隱形冠軍們。

這些原本散布在各角落的茶農、珍珠製造廠、機械設備商、原物料供應者，有的是一人業者，有的僅是三人的小企業，他們作夢都沒想到，會搭著連鎖品牌的加盟列車，一起征戰海外，名揚國際。

這股由台灣珍奶掀起的新風潮，讓茶飲市場更加活碰亂跳。相關業者均異口同聲說，珍奶產業海外市場至少還有 10 年好光景。

「這就好像問日本人壽司、拉麵可以撐多久一樣？答案是很久很久，到我退休都沒問題，」今年 55 歲的王俊峰樂觀地說。

一顆珍珠，一杯珍奶，在沒有政策的引導下，靠著一群人搖出台灣「土生土長」的產業，不僅帶來新的經濟奇蹟，也創造出最有台味的台灣之光。

來源：《遠見雜誌》 2018 年 11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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