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奈：安倍經濟學的第三只箭在“顫抖”

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撰文指出，安倍經濟學的前兩項舉措（也叫前兩支“箭”）——寬鬆的貨幣和財政政策，有效地恢復了需求。但結構改革的第三支箭一直在顫抖。這篇文章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不久前，當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首爾與韓國總統朴槿惠和中國總理李克強坐在一起時，全球很多人現在都嚴重低估了他所領導的這個國家。在三大東北亞強國2012年來首次首腦會議上，人們肯定會認識到這樣的狀況。

30年前，許多人都在評價日本時犯了嚴重的錯誤。在日本人均收入超過美國后，許多美國人擔心美國會被日本拉下。

日本制造業樹立了國際標準；有些書甚至預言與超級核大國日本最終戰爭的爆發。這種觀點源自日本令人印象深刻的戰后經濟增長；如今，經過20多年的經濟不景氣，當年的推斷只能提醒我們線性預測是危險的。

這種危險性現在依然存在著。面對中國的快速崛起和共產黨領導人的自信，目前的傳統智慧同樣錯誤地將日本描繪成一個次要國家。

盡管經濟放緩，日本仍擁有令人不可小覷的力量。日本是和平建設長達70年的民主政體，擁有穩定的社會和高水平的生活。其人均收入是中國的五倍，北京的居民只能羨慕東京的產品安全標準和空氣質量。日本依然是高精尖工業支撐的全球第三大經濟體。

雖然中國在核武器和兵員數量方面占據優勢，但日本軍隊在某些領域裝備更為精良（而且顯然擁有快速研發核武器的技術力量）。此外，日本的文化（無論傳統還是流行）、海外發展援助、和對國際機構組織的支援都彰顯著不可小覷的軟性力量。

的確，日本面臨著嚴重的人口問題，預計到2050年其人口將從1.27億縮減到1億以下。目前的生育率僅為1.4（遠低於2.1的人口替代率），而日本人拒絕接受大量移民流入。

安倍近三年前擔任首相時，曾發誓要通過實行被外界稱之為“安倍經濟學”的經濟刺激計劃，讓日本重新進入“第一梯隊”，並加強國家防御、重新解釋日本憲法。但雖然安倍經濟學立竿見影，但議會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僅僅在不久前才通過了國防法。

安倍的自民黨有很多人都贊成徹底改革日本的國防理論，取消憲法限制該國的武裝力量。但公眾輿論和安倍的執政伙伴公明黨都不允許他這么做。

盡管如此，日本在首爾峰會上的談判伙伴——中國和韓國，因為上個世紀在日本侵略中所遭受的苦難，還是大聲抗議。中韓都懷疑安倍的動機，后者的民族主 義言論和在執政之初參拜充滿爭議的靖國神社，也加劇了局勢的緊張。事實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一直拒絕與安倍會面，韓國總統朴槿惠也是在本次首爾峰會上才 首次同意與安倍會晤。

另一方面，安倍已經修復了前任與美國出現的緊張關係。在去年4月，奧巴馬總統在安倍對白宮進行國事訪問期間，再次強調了雙邊聯盟的力量。在新的國防方針下，美國和日本軍隊能夠更有效地進行策劃及行動，並且美日聯盟正處於幾十年來的最佳狀態。

因此，安倍在外交和國防政策方面一直是比較成功的。但經濟戰線上的形勢更為復雜，通貨膨脹和失業率很低，但經濟增長基本持平，而我所接觸的東京專家幾乎沒有人認為近期的增長速度將明顯加快。

安倍經濟學的前兩項舉措（也叫前兩支“箭”）——寬鬆的貨幣和財政政策，有效地恢復了需求。但結構改革的第三支箭一直在顫抖。

去年議會選舉成功后，安倍一直提倡開放電力市場、改善公司治理並推進稅收改革。此外，他希望利用最近簽署的跨太平洋(601099,股吧)伙伴關係協定（tpp）強制對低效農業進行改革。

一個重要的限制條件是勞動力供給。安倍提出放寬對外籍工人的簽證條件；但鑒於日本傳統文化的一致性和狹隘性，靠大規模移民帶來經濟重大變化幾乎沒有可能。難以放寬移民限制使得日本必須調動其利用不足的女性人力資源。

但這一努力也必須克服巨大的文化障礙。安倍（包括在聯合國）發言時經常談到為女性提供機會，並呼吁女性在日本管理者中占據30%的份額。但目前她們僅占管理人員的不到10%和高管隊伍的1%左右。

世界經濟論壇的性別不平等指數給日本打分很低。為就業母親設置家庭假和增加托兒所等政府措施可能有所助益，但傳統觀念的改變是非常緩慢的。

除非這個問題得到解決，否則勞動力限制意味著日本將無法發揮其全部的經濟潛力，在地區和全球事務中也是一樣。日本是個成功、舒適的社會，能對世界做出的貢獻很大，但危險在於日本社會太過舒適，以至於他們只關注國內，那樣就應驗了傳統智慧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