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智庫：五中全會與底線思維

高級研究員 賀軍

十八屆五中全會結束后，各部門各地方都將進入密集的學習階段，以確保領會中央會議的精神，使各自的“十三五”規劃反映新的形勢變化。近期輿論已對全面放開“二孩政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等熱點進行了報導和討論，但除此之外，五中全會公報中還有不少看點值得挖掘。

一是底線思維。在五中全會公報內容中，透露出強烈的底線思維。此次會議並沒有提出高歌躍進的宏大目標，更沒有提出超常規的增長，而是基於未來中國經濟社會的穩定持續發展，設定了很多底線目標。以經濟增長為例，全會強調了“發展是第一要務”，同時也明確了經濟維持“中高速增長”的現實目標。從中央和國務院領導此前的表態來看，經濟增速不太可能重回9%以上的高速增長，而在6%-8%之間的增長都應該算作中高速增長。如果增長質量提升、經濟轉型完成，長期來看5%的增長速度也是可以接受的。

底線思維還表現在很多方面，比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就是一種底線目標。自1979年鄧小平最初提出“小康”來描述中國式的現代化，所謂“小康”是指一種“小康之家”的發展水平，是第三世界中比較富裕一點的國家的水平，如國民生產總值人均1000美元。2000年10月的十五屆五中全會提出，從新世紀開始，我國進入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新階段。十六大報告明確提出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意味著十三五還是在這一歷史階段中，要為此目標畫上句號。與此相關，2020年中國將把貧困縣全部摘帽，消除區域性的貧困，這也是一種明顯的底線思維，反映了中國在發展中國家階段的特點。

二是明確了全面小康目標體系。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並不只是經濟增長與居民收入“兩個倍增”目標。十六大曾經提出過十個具體指標；十八屆五中全會則提出了十項具體目標要求，分別是：（1）經濟保持中高速增長；（2）到2020年國內生產總值和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即“兩個倍增”；（3）產業邁向中高階水平；（4）消費對經濟增長貢獻明顯加大；（5）戶籍人口城鎮化率加快提高；（6）農業現代化取得明顯進展；（7）人民生活水平和質量普遍提高，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8）國民素質和社會文明程度顯著提高；（9）生態環境質量總體改善；（10）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取得重大進展。由此可以看到，全面小康社會與小康水平有著明顯不同，它不是反映居民生活水平的單項指標，而是反映整體提升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綜合目標體系，是經濟、社會、生態、產業、制度等多個層面的綜合發展。這種情況下，全面小康社會目標就更加不能追求過高的增長，而是一種全面的、彼此協調的綜合發展。

三是系統提出了新的發展理念。各個地方都知道“十三五”規劃與過去的五年規劃有很大不同，但弄不清最大的不同在什么地方。在我們看來，最大的不同就在發展理念上。五中全會提出了五大發展理念——“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用發展”，吃透這些發展理念對政府來說極為重要，這是體現十三五新發展的主要方面。中央不止一次強調，“十三五”規劃首先要弄清理念，然后才能理清思路，找準方向和路徑，並且采取正確的發展舉措。發展理念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未來需要什么樣的發展？將會怎樣發展？在五大理念之下，五中全會公報提供了大量實際的發展內容，這也是公報最重要的內容，值得各部門和各地方仔細咀嚼。

四是制造業發展將成為重點支援領域。五中全會提出，構建產業新體系，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實施《中國制造2025》，實施工業強基工程，培育一批戰略性產業，開展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行動。支援沿海地區培育有全球影響力的先進制造基地和經濟區。公報這些內容顯示，強化制造業今後有很大的空間可做文章，而沿海地區發展先進制造基地和經濟區，將會落實到重大產業選擇、重大項目安排和重點區域版面。

五是強化雙向開放。公報提出，完善對外開放戰略版面，推進雙向開放，打造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開放的全面開放新格局。支援沿海地區全面參與全球經濟合作和競爭，培育有全球影響力的先進制造基地和經濟區，提高邊境經濟合作區、跨境經濟合作區發展水平。形成對外開放新體制，完善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的營商環境，健全服務貿易促進體系，全面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有序擴大服務業對外開放。同時，推進“一帶一路”建設，推進同有關國家和地區多領域互利共贏的務實合作，推進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在我們看來，中國傳統上是對東南沿海地區開放，現在增加了“絲綢之路經濟帶”對西部開放，奠定了雙向全面開放的新格局，拓展了中國未來的發展格局和發展空間。對於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也是一個很好的應對。

五中全會強調，面向十三五的改革和調整“是關係我國發展全域的一場深刻變革”，對未來的發展影響深遠。如果要說五中全會公報內容有什么缺憾的話，我們覺得最大的缺憾是沒有高度強調市場化改革。正如安邦咨詢（anbound）研究團隊此前的分析，中國當前形勢亟需一輪新的市場化改革來激發市場活力、激發沉睡的銀行儲蓄，需要鼓勵民營資本進行新的投資。從公報內容看，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市場化改革這一重要戰略，在十八屆五中全會公報中似乎沒有承繼，這是一個重大缺憾。如果未來能同時推進一輪新的市場化改革，將為中國“十三五”時期的發展增加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