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Q戰爭:被壓服的道歉毫無誠意可言

一場幾乎把整個中文互聯網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的3Q戰爭，貌似就要這么結束了：11月21日晚，工信部發布了對兩家公司的處理結果。要求雙方立即停止互相攻擊，并在5日內向公眾道歉。而兩家公司也迅速做出了反應，均于當晚在各自網站發布了道歉信。工信部還表示，該部將依據職權，會同相關部門對兩公司涉嫌違反相關法律規定的行為進行進一步調查處理。

3Q戰爭的結局，就像這場爭斗的開始一樣，讓人措手不及。曾經有太多個道歉的機會，留給過他們：當網絡民意強烈反彈之時，當用戶通過卸載來用腳投票之時，當普通公民一紙訴狀維護自身權益之時……都無法換來他們任何一方哪怕就一句有誠意的道歉。看起來有那么一點想要堅持原則到底的雙方，在一紙行政命令面前，頓時開始上演爭相繳械的畫面。討論其實才剛剛開始，一點都不希望什么安靜和低調的氛圍出現。關于企業道德自省，關于市場與行政的界限與特例，關于自然競爭對優幣的選擇和對劣幣的淘汰，討論不該結束。從這個意義上，甚至想說一聲“thank you”，給這場一塌糊涂的3Q大戰。

這絕對不是一個足夠可靠的悔意，甚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愧對用戶利益的一句真心“sorry”。有網友把兩家公司的道歉信進行語法渲染、行文側重，甚至版面安排的量化分析，得出的結論讓人沮喪：除了一句不得不說的“對不起”之外，涉事雙方均選擇了用較大的篇幅來進行心跡的表白，甚至捎帶著暗藏殺機與含沙射影。有論者提醒，道歉不能成為訴苦式的自我辯護。話音剛落，花樣翻新、層出不窮的辯解就新鮮出爐了。這原本就不奇怪，靠行政權力給用戶爭取來的道歉，本身就不是企業通過道德自省而得來的幡然悔悟。被資本挾持的億萬用戶，依舊置身事外，渾然不覺。

企業不分是非的曖昧和解，絕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果，對用戶利益也不可能是利好的消息。回到3Q戰爭的開端，QQ客戶端是否存在窺視用戶隱私的問題，一度是兩家公司爭議的焦點。但隨著雙方輪番上陣使出的各種伎倆，原本明晰的主題被宏大的道德宣講、潑婦般的罵街對壘所代替，焦點問題被模糊、被刻意掩蓋起來。甚至在某一方的妥協嘗試中，那些剛剛喊出的“誓死捍衛用戶權益”宣言，就那么不聲不響地徑自收回，不愿意激起哪怕任何一點漣漪。而現在，在行政機關的強力干預之下，那些曾經貌似高昂的頭顱爭先恐后地低下。無論是主導糾紛解決的介入機關，還是負有說明職責的涉事雙方，都罔顧焦點問題的存在：QQ客戶端是否真的從未停止它對用戶隱私的窺視？我們身處的網絡空間、那些各司其職的軟件，究竟誰在越權？沒有這些基本內核的存在，不僅企業的道歉顯得格外偽善，連帶著把和稀泥的行政權力也拖了進來。

當然應該有一份透著誠意的道歉，但歉意的承受主體，一定是由于無德企業的紛爭而權益受損的廣大用戶。起碼從現在的情況看，兩封道歉信，無論文筆的優劣、修辭的好壞，都像是寫給“有關部門”的交差檢查。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僅不應該，而且這樣的妥協，以及對如此妥協的縱容，都需要加倍警惕。健康運作、能夠預見的市場行為，有它可以多次適用的規律指引。無視用戶權益的企業，用腳投票便是最好的、屬于市場范疇之內的懲罰。沒有誰，地球都照樣轉——— 這是市場經濟昌盛的動力源泉。瞬間就會被研發出來的搬家工具，以及來自同類網站與軟件的趁火打劫，都要比現在所祭起的行政干預手段要綠色環保得多，也更具有持久的操作性。

無論如何，歉意的表達都應該建立在責任明確的基礎之上。通觀本次3Q戰爭的幾番拼殺，對爭斗雙方的總體評價，公眾的感官里不會是難分伯仲的結果。是誰公然倚仗其對市場的絕對占有，要挾用戶必須做出選擇？對用戶權益的極端不尊重，本來應該付出代價，也必須付出代價。更何況，企業競爭對手的和解，對于用戶而言，絕對是一件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各打五十大板之后，能夠收獲的唯一結果，那就只能是涉事雙方的陽奉陰違，甚至頃刻間達成資本的共謀。作為籌碼在進行交易的，也就只剩下公共利益、用戶利益這么一只待宰羔羊了。

行政權力干預市場爭端的沖動，需要慎之又慎。到現在為止，尚無法預估那“進一步調查處理”會是怎樣一個模樣。而能讓我們存有點信心的，只能是法治的力量。司法介入的可能性與必然性，已經無須論證。怎樣保障雙方，甚至三方訴權的充分實現，讓企業競爭更良性，讓用戶權益更放心，也讓市場道德底線更多地被遵守，屬于3Q戰爭的“后傳”部分中，尤其需要認真對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