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法蘭：美敬華現代化成果 普京不懂市場經濟 油價年底反彈

麥克法蘭指出，中國市場透明度和效率提升，是非常正面的訊號。  圖片來源：香港文匯報

美國對華政策、全球地緣局勢緊張、石油價格下跌等，成為當前國際焦點。香港《文匯報》記者日前在香港會展中心獨家專訪美國前總統里根的國家安全顧問麥克法蘭(Robert McFarlane)，他認為美國對中國現代化成果抱有很大敬意，又指國家主席習近平採取積極措施，提升中國市場透明度和效率，發出非常正面的訊號，中國毋須美國的引導。他說：「過去30年顯示中國能很成功地自我管治，令全球羨慕。中國走了一條很成功的道路，未來還會繼續。」

麥克法蘭在訪問中，談及中國投資新興經濟體，以及未來中美關係的看法。中國近年增加在拉美和非洲的商貿和投資，在美國引起「中國威脅論」聲音。麥克法蘭認為，中國是一個龐大國家，需要能源和資源，因此投資拉美和非洲是自然的事，也是一個正在崛起、有自信的大國的正常行為，不涉及所謂「帝國主義」式擴張，投資對該區國家也是有利之舉。麥克法蘭也不認為美國和古巴恢復外交關係，是針對中國在拉美影響力上升。

在南海和東海領土主權爭議上，麥克法蘭認為菲律賓、印尼、日本都有不同訴求，中國已接受與他國之間存在分歧。美國雖然並非這些問題的當事國，但願與中國或其鄰近國家舉行三方會談，讓各方協商共同開發資源，使大家受惠。他認為共同開發不會改變主權爭議，「但這也可以繼續談，讓各自國民知道我們可從共同開發中受惠。當然這不容易。」

麥克法蘭承認，中國未必樂於看見美國介入南海或東海事務，但他也表示，美國與東亞國家有很長遠關係，不希望看見主權或資源爭議失控導致武裝衝突。他聲稱，美國「須遵守對盟友的承諾」，假如盟友面臨威脅，美國要負上應有的責任。他認為中國和美國需要在能源、環境、貿易、發展和投資上合作，不會有大規模衝突。

麥克法蘭讚譽中國經濟發展，但對俄羅斯的看法就截然相反。近期俄經濟因歐美制裁和油價暴瀉而大受打擊，麥克法蘭直言一個國家單靠一種商品收入支撐，只會顯示該國領導無方。他認為俄羅斯在20年前應有機會發展工業，而非單一倚賴石油收入，但當年以至今天的領導層都未能把握機會，才造成當前局面。

麥克法蘭認為，冷戰時期蘇聯在很多高科技領域一直領先全球，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繼承了這批頂尖人才，假如在當時給予他們機會表現和發展，今天的俄羅斯將會更富裕。他直言，這是兩任總統葉利欽和普京的錯誤政策，即一面倒發展石油出口所致。

他又批評，俄羅斯現有領導層從未接觸過自由市場，普京不懂實行刺激經濟政策，也不懂推行無監管的自由經濟環境，「這些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概念」。麥克法蘭認為長遠而言，要等下一代俄領導人上台，明白自由市場、民主、貿易的益處，才可改變現狀。至於在現階段，麥克法蘭稱，西方以至中國「應聯手抵制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舉動，告訴俄國這不能接受」。

近月國際油價大幅回落至40美元水平，有意見認為這是沙特阿拉伯針對美國頁岩氣的反擊，又或是美國打擊俄羅斯的手段。近年專研能源安全事務的麥克法蘭不同意，他認為油價下跌有兩大原因，一是美國頁巖革命造成的產能過剩，二是沙特故意壓低油價，打擊伊朗和恐怖組織的石油收入。他又估計美國頁巖油產量難維持，年底油價會反彈。

他指出，沙特並不在意石油市場份額減少，因為它是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定價主導者，隨時可控制油價水平。沙特國王真正擔心的是威脅其王位、國家穩定的因素，例如「基地」恐怖組織、「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ISIS)、正爆發政變的葉門，以及伊朗為首的什葉派勢力。他坦言，對沙特來說，極端分子對王朝的威脅大於油價。

關於油價前景，麥克法蘭認為關鍵是美國頁巖油氣產量。目前美國日產量維持在900萬桶，但隨着油價下跌，頁巖生產商利潤和潛在投資者減少，美國頁巖油氣產量在今年底或再難以維持現有水平，加上中國印度經濟有機會改善，估計年底油價將會回升。(接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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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ISIS)威脅極速擴張，除美國外，歐洲以至日本近期均成為針對目標，國際社會如何應對備受關注。麥克法蘭一方面認為美國應加派更多地面部隊對付ISIS，但另一方面又強調美國「不應親自打這場仗」，一切參與也應只限於訓練等支援工作，而這些模稜兩可的立場，正是美國被中東盟友批評為缺乏承擔的原因。

美國目前率領中東和歐洲盟國，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空襲ISIS，並派遣專家協助伊拉克政府軍對抗聖戰分子。麥克法蘭說，即使美國認為自己不應充當世界警察、不應入侵任何國家，但美國也應表明，任何受極端勢力威脅的國家若向美國求助，華府也應伸出援手。

麥克法蘭強調，美國的援助應只限於提供指導，例如教導其他國家如何建立更有效的情報網、滲透激進組織，並訓練軍隊和警察反恐能力，「不是由美國自己去打這場仗，是讓這些國家有能力管好自己的國家」。

這是否代表他不同意美國派地面部隊對付ISIS？麥克法蘭否認，指美國還是需要派更多地面部隊，訓練區內國家部隊，如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和約旦。然而他認為美國不需要再次大規模派兵，只靠特種部隊和訓練員已足夠，目標是確保本地部隊能打好反恐戰，並為空中部隊提供足夠地面支援。

伊朗與伊拉克及敘利亞關係密切，伊朗去年12月也曾派戰機空襲ISIS據點，但至今未參與以美國為首的聯軍。麥克法蘭相信，美國與伊朗基於重重障礙，不易輕言合作，由於伊朗本身有抗擊ISIS的需要，所以美伊毋須協調，只需「各有各做」便可。至於中國，麥克法蘭認為中國也了解到ISIS對全球的威脅，相信中美會加強對話，分享反恐情報，並加強打擊境內極端勢力。

現年77歲的麥克法蘭是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出身，是越戰老兵，曾歷事尼克森、福特和雷根3位總統，並於1983年至1985年間，出任里根的國家安全顧問(又稱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負責就國家安全事宜向總統出謀獻策。不過麥克法蘭最為人熟悉的，莫過於他在「伊朗門」事件中的主要角色，當年他參與華府秘密向伊朗出售軍火，以換取黎巴嫩真主黨釋放3名美國人質，事後曾因相關罪行被判緩刑，後獲時任總統老布希特赦。

麥克法蘭1971年獲選為白宮學者，先後出任多個與國家安全及外交相關職務，包括作為前國務卿基辛吉的助手，並跟隨他秘密訪華。1980年總統大選，他出任雷根外交政策顧問，並先後獲任命為國務院領事、副國家安全顧問及以巴和談特使。他1983年10月出任國家安全顧問，其間參與制訂美國外交國防政策，並支持「星球大戰」計劃。

1985年，真主黨綁架多名美國人質，麥克法蘭等白宮官員策劃瞞着國會對伊朗出售軍火，換取伊朗協助游說真主黨釋放人質，結果美伊一共進行6次軍火交易，3名人質因此獲釋。麥克法蘭於1985年12月辭職，翌年底「伊朗門」醜聞曝光，備受壓力的麥克法蘭更於1987年2月企圖自殺，但被救回。

麥克法蘭離開白宮後，創辦私人能源發展公司Global Energy Investors，資助在巴西、巴基斯坦、菲律賓及中國的大型國際能源項目，並為外國政府擔任能源、基建與私有化政策顧問。他也多次帶領美國代表團訪華。

麥克法蘭形容自己「很愛香港」，笑言已來過香港「數千次」，第一次是越南戰爭期間，跟隨美軍訪港。他指每次來香港，都感受到這個城市的非凡動力，令他印象深刻，並認為香港在未來中國大陸經濟發展中，佔有一席之地。

麥克法蘭透露，從他與北京一些有影響力人士的談判中，感受到香港給大陸的好處在北京眼中是很明顯的，「他們明白香港給大陸帶來的巨大好處，沒人覺得內地會因為限制香港的自治而變得更好。自治是一個好構思，大陸也很支持，雖然雙方之間或偶有不同意見，但大陸和香港都可從這段關係中獲益。」